震動還在持續,林澈掌心裡的銅鈴碎片震得指腹發麻,連帶著整條胳膊都泛起酸麻。
他剛想低頭查看,眉心突然像被燒紅的鐵釘釘了進去——無數碎片畫麵順著拓印係統往腦子裡鑽,疼得他踉蹌撞在樹壁上。
他咬著牙撐住額頭,視野裡閃過斑駁的光影:青銅巨門後流轉的星圖、纏繞著電蛇的水晶核心、一群穿深藍工程服的人吵得麵紅耳赤。
為首的高個男人脖頸掛著工牌,上麵陳守正三個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男人正抓著另一個戴金絲眼鏡的肩膀嘶吼:不能用活人做錨點!
龍脊之心的共鳴會把人意識撕成碎片!金絲眼鏡卻推了推鏡框,聲音像淬了冰:不然怎麼穩住這顆快炸的城市心臟?
你想讓整個第九區變成廢墟?
畫麵突然炸開成雪花點,機械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原始協議分支記錄,【拓印溯源】功能激活——可追溯任意技能或符文的最初來源。
小蟬!身側突然傳來急促的拉扯,林澈被拽進一處潮濕的樹洞。
小蟬的手指沾著未乾的蠟筆灰,正快速在樹皮上塗抹:藤蔓纏繞的高處,藤先生捧著本泛黃的線裝書,指尖捏著一頁紙,正往火盆裡送。
這是......老樵夫佝僂的背突然繃直,渾濁的眼睛裡浮起水光。
他顫抖著抬起枯枝般的手,指甲縫裡還嵌著樹膠,《千燈律典》......最初的規則書。
我年輕時給古樹修枝,在典籍閣見過封皮。
上麵第一頁寫著試煉隻為喚醒傳承,不得傷及心智
林澈眯起眼,喉結滾動。
他想起剛進試煉場時係統公告的禁止組隊禁止交流,想起被影蝕會玩家圍殺時,藤先生用機械音說的違規者清除。
原來那些冰冷的規則,都是後來人蘸著血往上添的。
驗證一下。他突然扯下小蟬頸間的銀鈴鐺,塞進她掌心,去東邊那條藤蔓路,慢慢走。
小蟬攥著鈴鐺的手頓住,仰頭看他。
少女的眼睛像浸了霧的琉璃,卻很快清明——她懂,這是餌。
林澈摸了摸她發頂:彆怕,我在。
小蟬咬著唇點頭,踩著落葉往東邊去了。
她的腳步很輕,卻故意踢動了塊碎石。
三息後,頭頂傳來一聲。
林澈抬頭,正看見藤先生站在樹杈上,《千燈律典》的封皮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翻書的動作像在撕人皮肉,機械音裡滲著電流雜音:汙染源一級,執行淨化程序。
三個穿著黑甲的執法者從藤蔓後竄出,腰間的斬馬刀出鞘三寸,刀身映著小蟬的影子。
林澈貼著樹壁往上爬,遊龍步的勁氣順著腳掌滲入樹皮——這是他用拓印來的輕功名門穿雲步改良的,專門用來在植物上借力。
當執法者的刀風刮過小蟬發梢時,他在樹頂停住。
藤先生的後頸正對著他,樹皮狀的裂紋隨著他念咒的動作起伏,像條蟄伏的蛇。
就是現在。林澈閉了閉眼,激活【拓印溯源】。
意識突然被拽進黑暗裡。
畫麵開始倒轉:藤先生的黑袍褪成藍工裝,樹皮裂紋化作猙獰的傷口,裡麵露出銀色的芯片。
三十年前的暴雨天,他跪在滿地碎玻璃裡,哭著求穿黑風衣的男人:我女兒要手術費......我什麼都做......黑風衣的手按在他後頸,冰涼的芯片貼上皮肉時,他聽見自己說:從今天起,你叫藤先生。
林澈睜開眼時,眼底燒著團火。
他摸了摸懷裡的銅鈴碎片——剛才的震動裡,他聽見龍脊之心的聲音更清晰了,像老輩人敲的梆子,一下下撞在他心口。
小蟬已經躲進石縫,執法者的刀砍在石頭上濺出火星。
藤先生還在翻書,下一頁紙即將落入火盆。
林澈舔了舔後槽牙,手指輕輕叩了叩眉心——拓印溯源的冷卻時間還剩三分鐘。
他抬頭望向古樹最粗的那根主枝,那裡有個凸起的樹洞,他在碎片畫麵裡見過——那是龍脊之心的共鳴腔。
老陳頭說得對。他輕聲道,聲音被執法者的喊殺聲蓋住,有些錨點,不該是活人。
他蹲下來,指尖在樹皮上按出個小坑——遊龍步的勁氣順著坑眼滲入,在樹脈裡織出張網。
等藤先生再抬頭時,隻會看見滿地碎刀和小蟬跑遠的背影,卻不會知道,有個身影正順著樹脈,往共鳴腔的方向,爬得比風還輕。
林澈的指腹抵著樹皮裡遊龍步織就的氣網,能清晰感知到樹脈裡流動的生命韻律——那是古樹在呼吸,也是龍脊之心的脈搏。
他喉間滾動著母親臨終前哼了千百遍的調子,每一個音符都像銀針,精準刺入記憶裡燈母歌聲的頻率間隙。
“承脈律……”他閉了閉眼,記憶閃回十二歲那年冬夜。
母親咳著血,枯瘦的手撫過他後頸的寒髓蛟紋:“這是咱們林家守了七代的脈,等你能把我教的調子,唱進活物的骨頭裡……”
此刻,他哼出口的調子突然拔高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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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藤影千燈”迷宮的燈籠同時炸開刺目白光!
最頂端的主枝上,藤先生正捏著《千燈律典》殘頁的手猛地頓住。
他後頸的樹皮裂紋滲出黑血,機械音卡殼成電流雜音:“異……異常頻率……”
林澈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等的就是這個——燈母的歌聲是迷宮的心跳,而母親傳下的承脈律,本就是用來與活物共鳴的國術殺招。
當兩種頻率重疊,所有依賴聲波維持的幻境規則,都成了任他撥弄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