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排水管道的裂縫灌進來,在林澈後頸彙成細流,順著脊梁骨往衣領裡鑽。
他貼著潮濕的管壁蜷成半蹲,頭頂巡邏兵的皮靴聲碾過積水,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繃緊的神經上。
“靜默協議啟動倒計時——”蘇晚星的聲音從骨傳導耳機裡滲出來,帶著電流刺啦聲,“他們的主控係統還在用聽潮閣的老頻率校準,我用《聽潮訣》的波動反向注入了乾擾碼。記住,隻有90秒,90秒後所有監控都會重啟。”
林澈拇指蹭過腰間星砂袋的繩結,那是用跑酷時總係的護腕改製的,邊緣還留著他當年磨破的毛邊。
“等會兒要是聽見鐘聲,彆慌。”他壓低聲音,指腹輕輕叩了叩耳麥,“是我在敲他們的警報鐘當節奏器。”
頭頂的皮靴聲突然停了。
林澈的呼吸瞬間凝在肺裡,看著陰影在管壁上投下的晃動——巡邏兵彎腰往排水口張望了。
他縮緊肩膀,後槽牙咬得發酸,直到那腳步聲重新碾過水窪,往東側去了,才鬆了口氣。
“赤眉那邊得手了。”蘇晚星的聲音裡有了點緊繃的興奮,“南門檔案車燒起來了,火光把半個城牆都映紅。柳七娘帶著婦女在街口哭冤,說自家男人被抓去當改造體試驗品;鐵娘子的少年團用鐵皮板晃探照燈,現在城主府的守衛全亂套了。”
遠處傳來悶響,混著雨聲撞進管道。
林澈知道那是赤眉點燃了浸油的舊卷宗,火舌舔著塗漆的木車,劈啪作響。
他閉了閉眼睛,想起三日前在破廟,赤眉捏著半塊冷饃說“總得有人當引子”時的眼神——像塊淬了火的鐵,燒得發紅卻壓著不炸。
“有軍官罵他們是烏合之眾。”蘇晚星突然低笑一聲,帶著點銳刺般的痛快,“然後乙九開槍了。”
金屬碰撞聲從通訊器裡炸開。
林澈聽見有人嘶吼:“我不是工具!”那聲音帶著撕裂的啞,像被砂紙磨過的鐵片,“老瘸爺給我敷藥的時候,說人心裡得有根脊梁骨!”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驚呼,人群的歡呼像浪頭,卷著雨聲撞進耳機。
林澈摸了摸胸口的照片,母親的字跡還溫著。
他扯了扯星砂袋,指節捏得發白——該動了。
“靜默期開始。”蘇晚星的聲音陡然冷下來,“現在!”
林澈像根繃斷的弦,從管道裂縫裡竄出去。
暴雨劈頭蓋臉砸下來,他踩著雨棚凸起的棱線,借跑酷時練的貓跳姿勢翻上通風井鐵欄。
鏽蝕的鐵網在他掌心硌出紅印,他卻笑得像隻嗅到血腥味的狼——這可比跑酷比賽刺激多了。
通風井裡黴味嗆人,他順著爬梯往下墜,每落一層就數一次心跳。
第三層轉角處,紅燈突然亮起,自動警戒炮台的機械音在井道裡回蕩:“侵入者檢測——”
林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係統回放的戰鬥記憶:冷卻係統每27秒會因為過載引發紅外失效。
他貼著井壁蜷成團,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蓋過雨聲——17...18...19...
“滴——”炮台的紅光閃了閃,滅了。
林澈像條滑溜的蛇,從兩台炮台中間的縫隙鑽過去。
金屬刮擦聲在井道裡炸響,他咬著牙悶哼,直到落在b5層地麵,才發現手肘的布料被劃開了道口子,血珠正順著小臂往下淌。
地下實驗室的玻璃牆蒙著層水霧。
林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湊近去看——青隼被綁在銀色實驗椅上,頭皮插著密密麻麻的導線,像隻被剝了殼的蟬。
他的嘴唇泛著青,喉嚨裡反複呢喃:“...我沒說...沒說老瘸爺藏典的地方...”
林澈的手指在玻璃上按出個濕印。
他想起三天前青隼翻牆給他送熱粥,袖口還沾著獄卒的血,說“這破係統要拿咱們當電池,老子偏不遂它願”。
現在這人的手腕被金屬箍勒得發紫,後頸的改造芯片閃著危險的紅光——那是超負荷運轉的前兆。
“青隼!”他隔著玻璃喊,聲音被雨聲吞了大半。
實驗椅突然劇烈震動。
青隼的頭猛地抬起,原本渙散的眼睛突然聚焦,隔著玻璃與他對視。
有血從他鼻腔滲出來,在蒼白的臉上洇成小紅花,可他卻笑了,笑得很輕,像片落在水麵的葉子:“...你來了...”
林澈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摸出腰間的星砂袋——這是用《承脈律典》裡“破障砂”的方子配的,混著跑酷時攢的銅粉,能熔開電子鎖。
轉身看向實驗室的密碼門時,他的影子被應急燈拉得老長,像把懸在頭頂的刀。
“蘇晚,倒計時還剩多少?”他扯了扯耳麥。
“30秒。”
林澈把星砂袋按在密碼鎖上。
銅粉混著雨水滲進鎖孔,發出茲啦的聲響。
他盯著鎖芯轉動的刻度,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裡混著另一種聲音——是警報器啟動前的嗡鳴,像頭剛睡醒的野獸,正磨著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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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牆突然震了震。
林澈抬頭,看見實驗室天花板的紅燈開始閃爍,原本靜默的監控探頭緩緩轉了過來。
“林澈!”蘇晚星的聲音帶著急,“乾擾要失效了——”
“青隼!”林澈抓著熔開的鎖扣猛拽,金屬撕裂聲蓋過雨聲,“撐住!”
實驗椅的束縛帶“哢”地崩斷一根。
青隼的手指顫巍巍抬起來,指向牆角的電箱:“...電源...總閘在...在第三排...”
林澈的呼吸燙得喉嚨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