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林澈後頸,順著衣領灌進脊梁。
他背著青隼躍下十層樓頂的瞬間,腕間金紋突然炸裂成刺目光網,係統提示音像重錘敲在太陽穴:「三重火種同步率100,地脈共鳴啟動——」話音未落,整座龍城突然震顫,腳下的雨幕都晃出波紋,遠處傳來地底岩石崩裂的悶響。
林哥!飛蛾兒的喊聲響徹雨幕。
那少年不知何時攀著排水管爬到了樓下遮陽棚,發梢滴著水,掌心托著個用油布裹緊的藥箱,青隼哥的傷在滲血!
林澈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力,青隼滾燙的體溫透過濕衣烙在他背上。
他單手托住青隼後頸,另一隻手扯開油布,見那道貫穿左肩的槍傷還在冒血沫——是影蝕會的蝕骨彈,傷口周圍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撐住。他對著青隼蒼白的臉低喝,指腹重重掐住對方人中,你還沒喝到老子煮的羊肉湯。
通訊器突然震得發燙,蘇晚星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劈進來:地下節點異常升溫!
我黑進能源局日誌,淨火計劃提前了十二小時——灰藤巷正下方就是第一引爆點!
林澈瞳孔驟縮。
灰藤巷他知道,是龍城最老的貧民窟,青石板下埋著三百年前的排水暗渠,若地火從那裡噴薄......他低頭看向懷中人事不省的青隼,又抬頭望向雨幕裡影影綽綽的灰藤巷方向,喉結滾動:飛蛾兒。
少年立即矮身,讓林澈把青隼輕輕放他背上。
送他去霧姑的茶樓。林澈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青隼,指腹在飛蛾兒後頸芯片位置快速一按——那是火種營特有的暗號,告訴霧姑,用《斷枷吟》第三段穩住他神識。
如果......他頓了頓,雨水順著眉骨砸進眼睛,如果撐不住,就把我拓印的《九轉還魂訣》殘篇渡給他。
飛蛾兒睫毛上掛著雨珠,重重點頭:我用最快的身法,保證半炷香內到!話音未落,他已踩著積水躍起,像隻濕了翅膀的燕子,三兩下就消失在雨簾裡。
林澈轉身時靴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摸出腰間那枚半舊的銅鑼,銅麵還沾著之前混戰的血漬,抬手一敲——
聲音混著雨聲撞進灰藤巷深處。
巷子裡的窗戶陸續亮起昏黃燈火,有人掀開竹簾探頭,有人抱著孩子縮在門後。
林澈踩著積水奔行,銅鑼聲越來越急:地火要燒穿地脈了!
不想變成灰的,跟我守巷子!
瘋了吧?有個裹著破棉襖的老婦顫巍巍喊,前兒巡城衛還來趕人,說這是要拆的危樓——
林澈在老婦門前急刹,雨水順著發梢滴在她腳邊,他們要拆的不是樓,是把地火當鑽頭,要在咱們頭頂捅個窟窿!他指向巷口那艘擱淺的浮舟殘骸——不知哪次空襲落在這裡的,金屬外殼鏽得發紅,看好了!
八極拳的崩勁從腳底竄起,林澈右肩微沉,整個人如炮彈出膛,撞上浮舟側舷。金屬撕裂聲中,浮舟被撞得向後滑出三米,底部鏽穿的缺口裡,混著泥沙的地下水地噴了兩米高。
看見沒?林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指著地上正在擴散的水窪,這是活水脈!
咱們能引運河水灌進暗渠,用河霧遮住地火的眼睛;能拆房梁做拒馬,用碎磚堵死火路——他踢了踢腳邊半塊青石板,這巷子不是貧民窟,是咱們自己的殺陣!
人群裡傳來悶響。
赤眉擠開眾人,他光著膀子,胸前兩道刀疤在雨裡泛著紅,手裡扛著根胳膊粗的鐵梁:老子跟林哥在礦洞賭過命,他說能守,老子就信!他把鐵梁往地上一杵,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旁邊小媳婦的圍裙,大柱!
去拆你家後院的籬笆,紮成絆馬索;王嬸!
把醃菜缸搬出來,裝滿水放巷口——
等等!有個戴瓜皮帽的老頭擠過來,是巷口修鎖的李師傅,我家地窖存著半車青磚,能壘防火牆!
我家有鍋灰!賣早點的張嫂舉著個黑陶甕跑出來,抹在牆上能隔熱!
雨幕裡的燈火一盞盞亮起來。
林澈望著逐漸聚攏的人群,喉結動了動——這些人裡有被礦場開除的老匠,有逃婚的繡娘,有偷跑出來的富家崽子......三天前他們還各自縮在破屋裡,此刻卻舉著鐵鍬、菜刀、燒火棍,像一群被喚醒的困獸。
通訊器震動,蘇晚星的方案發來了:三條主運河改道路線圖,末尾用紅筆標著廢棄電站爆樁需手動解鎖。
林澈掃了眼,直接扯著嗓子喊:石匠老秦!
人群裡鑽出個灰衣老頭,腰間還彆著鑿子:
帶兩個能打的,跟我去地下泵站。林澈把路線圖投影在雨幕上,到了地方先拆第三根承重梁,用你的鑿子在水泥裡刻引水槽——他突然頓住,目光掃過人群裡兩個背著單刀的青年,你們倆,跟老秦去。
憑啥?其中一個青年梗著脖子。
林澈笑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因為你們後頸的芯片型號是影蝕會特供的,他指節敲了敲自己後頸,和我在礦洞救的那批改造人一樣。青年臉色驟變,林澈卻拍了拍他肩膀,彆怕,我拓印過影蝕會的解鎖程序——等會兒你倆負責拆閘門,老秦負責鑿牆,活乾完了,我幫你們把芯片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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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張了張嘴,最終攥緊刀柄點頭:聽你的。
林澈轉身爬上鐘樓殘骸。
鏽蝕的銅鐘倒在牆角,他摸出星砂袋,指尖蘸著星砂在風鈴鐵杆上快速刻畫——那是霧姑教他的共振頻率,能讓金屬替音律傳聲。霧姑!他對著通訊器喊。
盲眼歌姬的聲音比雨聲還輕,《斷枷吟》低八度的譜子,我三天前就抄在帕子上了。
林澈低頭看向巷口——人群正在赤眉指揮下搬磚壘牆,老秦帶著人往地下泵站跑,飛蛾兒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霧姑茶樓的二樓窗口,青隼的傷應該穩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在風鈴上彈了三下。
叮——叮——叮——
雨幕裡突然蕩開漣漪般的聲波。
霧姑的琴聲幾乎同時響起,比平時低了三個調,琴音裹著聲波撞在金屬拒馬、醃菜缸、鐵鍬把上,發出嗡鳴。
林澈望著自己掌心的星砂,突然笑了——這哪是守巷子?
這是用整座灰藤巷當琴弦,用所有人的命當琴弓,彈給那些躲在懸浮巨閣裡的聽。
雨勢漸弱時,林澈站在壘到胸口高的磚牆上,望著西邊天際線。
那裡的雲層泛著不自然的紫,像被什麼東西燒穿了個洞。
他摸出懷裡那張被雨水泡軟的紙,人類不在此列的字跡已經模糊,但足夠刻進骨頭裡。
林哥!赤眉跑過來,手裡舉著塊烤紅薯——不知從哪家灶房順的,還熱乎,吃點,等下——
他的話被風聲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