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林澈的睫毛成串墜落,他的瞳孔卻在雨幕裡縮成針尖——血線兒的千蛛網繩已經絞成密不透風的網,鉛鉤刮擦橋麵的聲響像極了鐵娘子軍刑訊室裡的鐵鏈。
這姑娘的繩技他拓印過三次,每次都能在她出第三式時摸到破綻,可此刻橋體震顫得厲害,殘梁在腳下吱呀作響,連呼吸都帶著濕冷的血腥氣。
左前三寸。林澈閉緊眼睛,喉結動了動。
血線兒每次發狠前都會輕喘半息,那是她師父斷嶽教的鎖喉前調氣——當年在鐵娘子軍暗樁,他見過這老頭用同樣的法子教十二歲的女娃勒死逃兵。
雨絲灌進鼻腔,他捕捉到那縷比雨霧更輕的喘息,突然暴喝一聲,右腳狠踹橋麵碎木。
朽木炸裂的碎屑混著血珠四濺,林澈借反衝之力騰空而起,千機引線從袖中疾射而出。
血線兒的瞳孔剛來得及收縮,腕骨便傳來劇痛,整個人被拽得踉蹌,撞進林澈懷裡。
她腰間的銅鈴被撞得叮當響,那是斷嶽去年用玄鐵熔了給她打的生辰禮。
你...你放手!血線兒拚命掙紮,繩索在兩人身側亂舞,卻始終不敢真往林澈要害招呼。
林澈能感覺到她後背繃得像張弓,可攥著繩柄的手指在發抖,我師父說...說你們是來毀橋的惡鬼!
那他有沒有說過,三百年前橋婆用自己的血封了橋靈?林澈低頭盯著她發頂的繩結——那是鐵娘子軍特有的同心扣,斷嶽總說繩連骨,骨連心他現在往血槽裡灌人血,是在扒橋婆的墳頭草。
血線兒的掙紮突然頓住。
林澈能聽見她喉嚨裡溢出破碎的抽噎,混著雨絲滲進自己頸窩。
他趁機抽走她腰間的繩柄,反手將人推到殘梁內側:躲好,等會兒彆睜眼。
橋心祭壇傳來轟然巨響。
林澈轉頭,正看見斷嶽的玄鐵臂砸進最後一道機關,俘虜的血順著石槽蜿蜒成蛇,滲入橋基縫隙。
整座橋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極了老龜在深海裡的嗚咽。
林澈!蘇晚星的聲音從腕表裡炸響,帶著電流雜音,橋基下的七根鎮釘在共鳴!
那是封印橋靈的鎖鏈,他這是要強行剝離封印——峽穀要塌了!
林澈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湧進口腔,右手按上身邊的橋柱裂縫。
本源追溯發動時,眼前閃過碎片化的畫麵:白發老婦跪在祭壇前,鮮血從她腕間湧出,染紅七根青銅釘;斷嶽年輕時的臉貼在老婦耳邊,眼睛裡燃著狼一樣的光;橋靈的影子在深淵裡翻湧,鎖鏈崩斷的脆響震耳欲聾。
這不是喚醒,是褻瀆!林澈吼出聲,雨水灌進喉嚨嗆得他咳嗽,斷嶽要的不是橋靈,是橋婆的血脈封印!
他想拿這玩意兒當鑰匙!
橋頭方向傳來鐵棍砸在甲胄上的悶響。
林澈側頭,正看見阿錘的後背在玄淵衛的刀刃下綻開血花。
那漢子的皮甲早被砍得支離破碎,三根羽箭還插在左臂,卻仍舉著半截鐵棍往前衝,每一步都在雨裡踩出血印。
雜種們!阿錘的吼聲混著血沫噴出來,老子這條命是我哥撿的,要拿就拿乾淨!他突然踉蹌了下,林澈這才看見他後腰插著支淬毒的短刃——是影梭刺客的手筆。
可那刺客剛從索上探身,風哨子的箭便破空而來,精準釘穿他的肩胛。
刺客慘叫著墜向深淵,最後一聲被雨聲撕得粉碎。
阿錘回頭望了眼喬心,嘴角扯出個血糊糊的笑。
他突然彎腰拔起腳邊的斷矛,反手插進地麵,手指狠狠按在矛尾的爆樁引信上。
林澈的瞳孔驟縮——那是他們三天前在黑市淘的同歸於儘貨,阿錘說要留著給哥擋最後一刀。
哥——阿錘的聲音被爆炸聲吞沒。
橋麵劇烈塌陷,煙塵混著血雨衝天而起。
林澈被氣浪掀得撞在石壁上,腕表的金光刺得他眯起眼。
【群體犧牲意誌共鳴強度提升,意誌拓印·中級解鎖進度+10】的提示在雨幕裡浮動,像團燒得正旺的火。
煙塵漸散時,橋頭隻剩個焦黑的深坑。
林澈盯著那片廢墟,喉結動了動,突然低頭咬住掌心。
痛意湧上來的瞬間,他看見斷嶽站在祭壇中央,玄鐵臂上的血還在往下滴,而祭壇下方的石縫裡,有幽藍的光正在滲出——那是橋靈蘇醒的征兆。
林小友。斷嶽的聲音像生鏽的鐵鏈,你以為毀了橋就能阻我?他抬起獨臂,拳風裹著血珠破空而來,嘗嘗鐵娘子軍的斷嶽拳——這可是當年殺你師父的招式。
林澈抹去嘴角的血,千機引線在指間纏出寒光。
他望著斷嶽背後翻湧的幽藍,又看了眼掌心新抽的彼岸花葉——葉片邊緣的暗紅,此刻正隨著心跳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