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荒原的風裹著沙粒打在飛針叟脖頸上時,老人正用拇指指甲挑開琴囊最裡層的銅扣。
那枚銅扣生了薄鏽,他挑了三次才一聲彈開,露出裹在油布裡的物事——泛黃的絹帛上,用朱砂描著半闋破碎的《鈞天律譜》,邊角還沾著半塊已經發黑的糖漬。
柳婆子當年塞給我時,說這糖漬是小銅匠他爹偷吃麥芽糖蹭的。飛針叟的指腹撫過糖漬,老繭磨得絹帛沙沙響,她說音律武學最高境界不是殺人,是。他突然抬頭,渾濁的眼仁裡燒著團火,現在我想試試,能不能用這破譜子,把賈無涯洗了腦的那些傻小子們......他喉結滾動,喊回來。
林澈蹲在他對麵,盯著老人指節上的老繭。
那些繭子像被錘子反複砸過的銅釘,每道紋路裡都嵌著三十年琴杵的痕跡。
他伸手碰了碰絹帛邊緣:你奏樂,我當節拍器。
三瞬預知。林澈屈指敲了敲太陽穴,古鐘的算法能預判三次動作軌跡,你琴音的抑揚頓挫,我能提前算出最適合喚醒意識的節奏點。他忽然笑了,露出虎牙,就像當年師父教我打八極拳,說手到步不到,打人不得妙——現在咱們玩個音到意先到
飛針叟的手抖了抖,突然抓起林澈的手腕按在絹帛上。
兩人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絹融在一起,他啞著嗓子:臭小子,可彆讓我這把老骨頭白激動。
偵察鷹回來了!
一聲喊從高處傳來。
林澈抬頭,見那隻通身墨黑的鷹正收攏翅膀俯衝,爪子上拴著的微型芯片在月光下閃了閃。
蘇晚星已經躍上石堆,單手接住鷹爪間的東西,另一隻手快速在腕間平板上操作。
賈無涯在天樞塔外圍布了識瘴大陣。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平板投影出的畫麵裡,成百上千玩家眼神空洞,機械重複著直拳、側踢、衝膝——每一個動作的幅度、角度、力度都精確到毫米,他在抹除個體差異,製造標準化武者軍團。
林澈眯起眼。
月光下,天樞塔的輪廓像柄倒插的劍,那些泛著幽藍的符文在他視網膜上投下光斑。
他突然抽出插在腰間的彼岸花枝,地插在兩人中間的沙地上。
血紅色花瓣簌簌抖落,花莖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紮進沙裡,藤蔓順著他的靴底蜿蜒。
標準化?他低笑一聲,腕表上的拓印標識亮起幽綠光芒,那我就打個不一樣的。
話音未落,他已朝著最近的傀儡戰士衝去。
那些被洗腦的玩家聽見動靜,機械地轉身,拳頭帶著風聲砸向他麵門。
林澈不躲不閃,任由拳頭擦著鼻尖掠過——在第三瞬預知的視野裡,這記直拳的軌跡早被拆解成數據洪流。
他指尖輕點對方膻中穴,不是攻擊,是拓印。
藍光從兩人相觸處迸發。
林澈的瞳孔驟然收縮——在拓印溯源的數據流裡,這具傀儡的功法脈絡正逆流而上,最終停在一張泛黃的拳譜殘頁上。
赤脊鍛骨訣。他咬牙吐出這幾個字,火種營早年失傳的基礎功。
賈無涯偷了我們的東西,反過來用在我們兄弟身上。
飛針叟的琴囊地落在沙地上。
老人顫抖著展開《鈞天律譜》,絹帛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今夜子時,天樞塔月虧時分,識瘴大陣的陣眼會有半刻鐘鬆動。他的手指撫過譜上的斷句,到時候我奏《醒魂引》,你用拓印的功法當引子,把他們被抹掉的記憶......
炸回來。林澈接口,嘴角勾起狠戾的笑。
他蹲下身,指尖撫過彼岸花新抽出的藤蔓,阿錘要是看見這仗,肯定會說小澈哥又在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戲碼
夜更深了。
林澈獨坐篝火旁,火星子劈啪炸響,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他望著跳動的火焰,忽然想起鐘樓頂層那刻——古鏡炸裂時,碎片裡映出阿錘最後一次衝他笑的模樣,映出影燈童消散前說的種子發芽,映出小銅匠攥著銅牌說我守著的眼睛。
三次悲鳴。他對著星空低語,不是必須經曆痛苦,是要承認失去、直麵背叛、戰勝絕望......風卷著沙粒掠過他發梢,他忽然笑了,阿錘,這一仗,我會打得漂亮點。
篝火突然地躥高。
林澈抬頭,就見方才插下的彼岸花藤已蔓延至百米外,像一條血色的河在荒原上流淌。
藤蔓所過之處,沙粒翻湧,露出下麵被掩埋的碎陶片、斷劍頭——都是曾經死在北境的武者遺物。
而在更深處的黑暗裡,天樞塔最底層的青銅密室中,那口塵封二十年的古鐘突然輕震。
鐘身上的銘文泛起微光,與塔外林澈腕表的拓印標識遙相呼應,像是某種沉睡的共鳴被悄然喚醒。
晨霧未散時,青梧鎮廢墟邊緣傳來獨輪車的吱呀聲。
老郵差裹著褪色的藍布衫,車輪碾過斷牆下的碎石,車鬥裡整整齊齊碼著一摞信。
最上麵那封的收件人欄,用褪色的鋼筆寫著:北境·林澈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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