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梭客魁梧的身影投下大片陰影,幾乎將那名跪地的影蝕俘虜完全籠罩。
他粗糲的軍靴重重踏在俘虜的肩頭,力道之大,讓那人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最後一次機會,蝕麵人,你們那個該死的老巢,到底藏在哪?”
俘虜的頭顱低垂著,亂發下,嘴角緩緩滲出一縷暗紅色的血絲。
他像是沒有聽到青梭客的逼問,反而吃力地抬起眼,目光越過青梭客,死死鎖定了不遠處的林澈。
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林澈手腕上那圈若隱若現、仿佛活物般的血色花絡。
一種詭異而扭曲的獰笑,在那張滿是汙垢的臉上綻開。
“你身上……”他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啞聲,帶著一絲狂熱的興奮,“也有火的味道。”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在場眾人一愣。
林澈心中警鈴大作,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攫住了他。
俘虜的笑容愈發癲狂,他無視了青梭客腳下再度加重的力道,掙紮著,用儘全身氣力嘶吼道:“繼火者……初代係統最後的遺產……你們本該全部死在初代實驗室裡,和我們一起腐爛成泥!可你活著,你居然還點亮了它!點亮了那朵該死、該死、該死——”
他的詛咒戛然而止。
話音未落,一股濃稠如墨的黑霧猛地從他的七竅中噴湧而出,那具身體如同被瞬間抽乾了所有生命力,迅速乾癟、炭化,最後“嘭”的一聲輕響,竟在眾人麵前自爆成了一具焦黑的人形殘骸,隻餘下嫋嫋黑煙,散發著硫磺般的惡臭。
變故發生得太快,青梭客隻來得及抽身後退。
而就在俘虜自爆的同一瞬間,林澈猛地按住自己的左手手腕,額頭瞬間沁出冷汗。
劇痛!
一股仿佛要將骨髓都燒沸的劇痛從花絡盤踞之處傳來,那血色的紋路竟像活蛇一般自行蠕動收緊,仿佛感應到了某種同源的召喚,又或是宿敵的湮滅。
“林澈!”蘇晚星清冷的聲音及時響起,打破了這片死寂。
她指尖在虛空中飛速劃過,一道淡藍色的數據流投影在她麵前展開,一行行飛速滾動的底層日誌清晰可見。
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查到了。‘繼火者’,這是初代係統對‘完美拓印宿主’的內部代號,一個理論上隻能存在唯一一人,能夠完美激活並承載初代火種的超級容器。”
她的目光轉向林澈劇痛的手腕:“但記錄顯示,最終實驗失敗了。所有候選人都因為無法承受火種的排異反應,被力量反噬,成了第一批影蝕怪物。檔案裡,除了你之外,全員陣亡。”
投影畫麵一轉,兩幅複雜的三維結構圖並列出現。
左邊是林澈腕上花絡的能量流向圖,無數細微的光點彙聚成流,最終歸於中心一點。
而右邊,赫然是剛剛那名俘虜體內能量的模擬圖,同樣是絲線狀結構,能量卻是由中心向外瘋狂擴散、吞噬。
“你現在使用的‘花絡’,與他們體內的‘影脈絲’,結構同源。”蘇晚星一字一頓地說道,“唯一的區彆是,能量的方向截然相反。”
“一個負責複製,一個負責吞噬。”林澈忍著劇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可差得遠了。”
可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蘇晚星沒有說出的後半句是什麼——兩者啟動的鑰匙,都是同一樣東西:痛覺共鳴。
一種能將痛苦轉化為力量的、地獄般的共鳴。
營地角落裡,一直安靜的霧鱗兒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她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抱住頭,身體不住地輕顫,細碎的呢喃從唇邊溢出:“骨頭在哭……好深,好深的地方……泥土下麵,數不清的骨頭……它們想站起來……”
眾人心頭一沉。
霧鱗兒的感知從不出錯,她感受到的,是來自地底深處的、龐大而絕望的怨念。
一直盤坐在旁閉目養神的焚語僧,緩緩睜開了眼。
他沉默地將膝上的一塊石板翻了過來,上麵是用指尖新刻下的一行字跡,筆畫深邃,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第七爐熄,地喉開。”
他抬起頭,那雙看透世事的眼中此刻也蒙上了一層陰霾,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岩石在摩擦:“那是焚脈迷窟的最底層,影蝕之力的真正發源地。我曾追查到那裡……我妹妹,就是在那兒,被他們用萬千生靈的骸骨與怨念,活生生煉成了第一根‘活引柱’。”
活引柱!
林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盯著自己顫抖的掌心,那源自花絡的灼痛感此刻竟與焚語僧話語中的悲愴產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
他不再猶豫,猛然並指如刀,在自己另一隻手的指尖上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滴落,正好濺在掌心那朵若隱若現的彼岸花花瓣之上。
花落的微光瞬間暴漲,血色的光華仿佛穿透了層層岩土的阻隔。
林澈的眼前一黑,一個模糊而扭曲的畫麵湧入腦海——那是在地下不知多少百丈的深處,一個巨大的、仿佛心臟般搏動的岩洞裡,一道被無數黑色鎖鏈貫穿的扭曲人形,正死死地貼附在滾燙的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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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形的口鼻之間,正不斷噴吐出幽藍色的、帶著徹骨寒意的火焰。
就在他“看見”那人形的瞬間,那東西仿佛也有所感應,猛地“抬起頭”,一雙空洞的眼眶,跨越了無儘的距離,與他的意識對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