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衛生員一把扶住他:你發燒了!她的手貼上他的額頭,冰涼舒適,傷口感染引起的。得打一針抗生素,然後休息兩小時。
不行!陸遠誌掙紮著站直,我還有任務...
任務就是服從醫囑!女衛生員突然嚴厲起來,聲音卻依然清脆,躺那邊床上去!這是命令!
陸遠誌想反駁,卻發現視線開始模糊,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他勉強走到臨時病床邊,一頭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給自己打了一針,然後是冰涼的毛巾敷在額頭上。耳邊傳來那個女衛生員和彆人說話的聲音:...過度疲勞加上傷口感染...至少需要休息...
林小芳,你彆太較真,另一個聲音說,這些當兵的都一個德行,輕傷不下火線...
在我這裡就得聽我的!那個叫林小芳的女衛生員固執地說。
陸遠誌想睜開眼睛,但沉重的眼皮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他墜入了黑暗的夢鄉,夢裡全是咆哮的洪水和呼救的百姓...
陸遠誌!醒醒!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從夢中拽回。陸遠誌猛地坐起,發現周誌剛站在床前,窗外已是黃昏。
班長!我...
彆解釋了,周誌剛擺擺手,你救了十七個人,楊連長已經給你請功了。
陸遠誌這才注意到自己床邊掛著輸液瓶,針頭還紮在手背上。教室裡已經沒什麼傷員了,隻有那個叫林小芳的女衛生員在整理藥品。
感覺怎麼樣?她走過來,檢查了一下輸液瓶。
好多了。陸遠誌低聲說,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林小芳取下空輸液瓶,動作輕柔地拔掉針頭:燒退了,但傷口還要注意。給你開了藥,一天三次。
她遞過一個小紙包,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陸遠誌像被燙到一樣縮了一下。林小芳似乎沒注意到,轉身去忙彆的了。
走吧,周誌剛說,堤壩保住了,但今晚還要值夜。
回駐地的路上,周誌剛難得地多話:那個衛生員不錯,技術好,人也負責。
陸遠誌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父親是軍區總醫院的林副院長,本來可以留在機關,非要到基層鍛煉。周誌剛像是自言自語,有骨氣。
陸遠誌沒接話,但心裡某個角落輕輕動了一下。
抗洪搶險持續了三天三夜,陸遠誌帶著三班戰士救出了四十多名群眾,轉移了兩百多人。他的傷口因為一直泡在水裡,反複感染,不得不每天去醫療站換藥。每次都是林小芳親自處理,兩人話不多,但配合默契。
第四天,洪水終於退去,部隊開始撤回駐地。臨走前,陸遠誌鬼使神差地繞路去了醫療站,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隻在桌上找到一張字條:注意傷口,彆碰水。——林
字跡清秀工整,像她的人一樣乾淨利落。陸遠誌把字條折好,塞進軍裝口袋。
回到駐地後的表彰大會上,陸遠誌站在主席台上,從團長手中接過嘉獎令。台下掌聲雷動,他看到了周誌剛微微點頭,楊建國難得一見的笑容,還有...醫療隊方陣裡那個嬌小的身影。
說兩句吧。團長把話筒遞給他。
陸遠誌站得筆直,聲音有些發抖:我...我沒做什麼特彆的。我是軍人,保護人民是我的職責。他頓了頓,想起了洪水中那些無助的眼神,如果下次還有危險,我還會第一個上。因為...因為我穿著這身軍裝。
台下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陸遠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目光不自覺地尋找著那個身影。林小芳也在鼓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著淚。
大會結束後,各部隊陸續離場。陸遠誌猶豫再三,還是走向了醫療隊的方向。
找誰啊,兵哥哥?一個女衛生員調侃道。
我...我找林...
小芳!有人找!女衛生員回頭喊道,衝陸遠誌眨眨眼,她可是我們隊的冰山美人,從來不給男兵留字條的。
陸遠誌的臉刷地紅了。林小芳快步走來,瞪了同事一眼:胡說什麼呢!
女衛生員嬉笑著跑開了,留下兩人麵對麵站著,一時無言。
謝謝你...救了我。陸遠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應該的。林小芳低頭整理著醫藥箱,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陸遠誌下意識摸了摸手臂,多虧你。
又是一陣沉默。遠處傳來集合的哨聲。
我...我得走了。陸遠誌說。
林小芳點點頭,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塞給他,自己換藥,一天兩次。
陸遠誌接過藥瓶,兩人的手再次短暫相觸,這次誰都沒有立即縮回。
陸遠誌!集合了!遠處傳來劉大勇的喊聲。
來了!陸遠誌應了一聲,又看了林小芳一眼,謝謝。再見。
再見。林小芳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兵王。
陸遠誌跑向集合點,胸口像揣了一團火。藥瓶被他緊緊攥在手心,那是比嘉獎令更珍貴的禮物。
他知道,這次抗洪搶險改變了很多東西——不僅是手臂上的傷疤,還有心裡某個剛剛發芽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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