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弦外之音
新疆,阿爾泰山南麓。
林小芳蜷縮在卡車貨廂的毛毯堆裡,每一次顛簸都讓她的骨頭發出抗議。從西藏冰川逃出來後,他們搭過牧民的馬車,扒過運煤的火車,最後藏進這輛運送羊毛的卡車,已經在路上顛簸了兩天兩夜。
快到布爾津了。陸遠誌從車廂縫隙觀察外麵,再往北就是禾木村,阿拜老人應該在那裡。
林小芳揉著酸痛的肩膀,借著微光打量陸遠誌。自從西藏冰川的記憶覺醒後,他變得越來越陌生——眼神時而銳利如現代特種兵,時而滄桑如六十年代偵察兵,偶爾還會流露出某種不屬於人類的遠古氣息。最可怕的是,他開始用三種不同的語言說夢話:普通話、古彝語和一種連語言學家都無法辨識的古老語言。
遠誌,她小心地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嗎?
陸遠誌轉過頭,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軍區醫院,2018年3月12日。你穿著白大褂,頭發紮成馬尾,正在批評一個護士沒戴手套處理傷口。他嘴角微微上揚,那天我就知道,這個女醫生不一般。
林小芳鬆了口氣——至少現代陸遠誌的記憶還在。但緊接著,陸遠誌的表情又變得恍惚:不過...另一個我記得更早的場景。1964年,北京某研究所,你穿著藍色工裝,紮著兩條辮子...
那不可能是我。林小芳打斷他,1964年我父親都還沒出生。
陸遠誌按住太陽穴,痛苦地皺眉:記憶太混亂了。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遠古守護者的經曆。
卡車突然急刹,兩人差點撞上前廂壁。外麵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警笛聲。
檢查站。陸遠誌從縫隙中窺視,身體瞬間繃緊,不是普通警察,是特種部隊。他們在搜查每輛車。
林小芳的心跳加速:統一派的人?
更糟。陸遠誌的聲音低沉,是正規軍,但...他指了指眼睛,有幾個已經不對勁了。
林小芳明白他的意思——掠奪者已經滲透進了軍方高層!她下意識摸向胸前的銀色七巧板,自從與西藏守護者聯結後,這個變得更加活躍,時常發出微弱的脈動,像是活物。
後麵有通風口。陸遠誌迅速檢查車廂結構,我先出去引開他們,你找機會溜走。禾木村最北邊的木屋,阿拜老人就在那裡。
林小芳抓住他的手臂,我們不能再分開了。你的記憶不穩定,萬一...
她的話被粗暴的開門聲打斷。車廂後簾被猛地掀開,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一個穿軍裝的男子用手電筒掃視貨廂,目光很快鎖定在毛毯堆上。
出來!他厲聲喝道,否則開槍了!
陸遠誌緩緩站起,同時將林小芳擋在身後:長官,我們隻是搭個便車...
閉嘴!軍官用手電筒照著他的臉,突然眯起眼睛,等等...你是陸遠誌?那個通緝犯?
林小芳感到一陣寒意——他們怎麼還在通緝名單上?時間線重置後,指揮中心應該已經清除了他們的記錄才對!
軍官興奮地掏出對講機:發現目標at93和樞紐,請求支...
他的話戛然而止。陸遠誌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一個箭步上前,手刀精準擊中軍官頸部神經叢。軍官像斷線木偶般癱軟下去。
但警報已經發出。檢查站瞬間沸騰,十幾名士兵向卡車包圍過來!
陸遠誌抓起林小芳的手腕,拖著她跳下卡車,衝向路邊的玉米地。
子彈呼嘯著從耳邊飛過,打得玉米稈碎片四濺。林小芳的肺部像著了火,但她不敢停下。兩人鑽進玉米地深處,暫時甩開了追兵。
分頭走。陸遠誌喘息著說,他們主要追我。你往北,我往東引開他們,晚上在禾木村彙合。
林小芳想反對,但陸遠誌的眼神突然變得陌生——那是遠古守護者的眼神,冰冷而決絕。她知道爭辯無用。
小心。她隻能緊緊抱了他一下,然後轉身向北跑去。
穿過玉米地是一片胡楊林,乾涸的河床提供了良好的隱蔽。林小芳跑一陣走一陣,不斷變換方向。太陽西斜時,她終於看到了遠處的村莊——禾木,一個被金色白樺林環繞的圖瓦人村落。
她躲在一處草垛後等待天黑,同時嘗試用共情能力感知周圍。自從與兩位守護者聯結後,她的能力範圍擴大了不少,現在能模糊感知到半徑一公裡內的情緒波動。
大部分是村民的平靜思緒,偶爾有遊客的興奮...但有一個地方特彆奇怪——村北的木屋周圍環繞著某種,不是用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在她意識中響起的旋律。那旋律似乎能扭曲周圍的空間,形成保護罩。
阿拜老人...林小芳恍然大悟。這位哈薩克族守護者用音樂創造了一個安全區!
夜幕降臨,她悄悄向木屋移動。快接近時,突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陸遠誌!但他狀態很不對勁,三種記憶正在激烈衝突,能量場如同暴風雨中的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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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芳加快腳步,卻在拐角處猛地停住——木屋前站著三個人:陸遠誌、一個白發蒼蒼的哈薩克族老人,還有...技術員張明?!
她立刻躲到樹後,心跳如鼓。張明不是留在雲南接受治療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他看起來完全健康,沒有任何被掠奪者汙染後的痕跡。
林小芳集中精神,嘗試感知張明的情緒場。結果令她毛骨悚然——一片空白,就像在雲南時一樣!但更奇怪的是,這種空白不像被掠奪者控製的那種死寂,而是...人為製造的屏蔽!
你確定沒人跟蹤?張明緊張地環顧四周,聲音壓得很低。
當然。陸遠誌回答,但語調有些古怪,我繞了很遠的路。
哈薩克老人——應該就是阿拜——撫摸著手中的冬不拉琴,空洞的眼睛向張明:你的心跳聲不對勁,年輕人。你在害怕什麼?
張明乾笑一聲:隻是擔心追兵。我們得儘快轉移,統一派的人隨時可能...
林小芳再也忍不住了,從樹後走出來:張明,你怎麼會在這裡?
三人同時轉身。張明的表情瞬間凝固,而陸遠誌...林小芳倒吸一口冷氣——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林醫生!張明強作鎮定,太好了,你也逃出來了!蒼狼隊長派我來接應你們。
謊言!林小芳的共情能力像警鈴般大作。她假裝疲憊地走近,突然伸手抓住張明的手腕:是嗎?那為什麼我感知不到你的情緒?
接觸的瞬間,她到了一個可怕的畫麵:張明手腕內側有個Ω紋身,正發出微弱的紅光!這是統一派的標記!
放手!張明猛地掙脫,從腰間掏出手槍,本來想溫柔點解決,現在...
他的動作突然定格,眼睛瞪大——阿拜老人輕輕撥動了冬不拉琴弦,一個奇特的音符在空氣中振動,竟讓張明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僵在原地!
叛徒。陸遠誌的聲音變成三重和聲,靛藍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統一派派你來殺守護者?
張明的眼球還能轉動,裡麵充滿恐懼:不...我隻是...奉命監視...
阿拜又撥動一根琴弦,這次是更高亢的音調。林小芳驚訝地看到周圍的空氣像水麵一樣泛起波紋,而張明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說出你的任務。阿拜命令道,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有力。
找...到守護者...張明機械地回答,仿佛被催眠,記錄...他們的位置...滿月之夜...統一派將...一次性清除...
林小芳渾身發冷:什麼時候滿月?
三...天後...
阿拜猛地掃過所有琴弦,一陣複雜的旋律過後,張明像斷線木偶般癱倒在地,陷入深度昏迷。
他暫時不會醒了。阿拜轉向林小芳,空洞的眼睛卻仿佛能看透她,你是樞紐。我能到你和另外兩位守護者的聯結。
林小芳點頭,卻警惕地看著陸遠誌:遠誌...你現在是誰?
陸遠誌眼中的靛藍光芒漸漸消退:大部分是我...但那個遠古守護者的記憶越來越強。有時候...我會失去意識,等醒來時發現做了些完全不記得的事。
阿拜示意他們進入木屋:進來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木屋內簡樸得驚人,隻有一張床、一個爐子和滿牆的樂器——冬不拉、口弦、庫布孜...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個巨大金屬圓環,表麵刻滿與裝置相似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