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重置
醫療監護儀的電子音從規律的聲突然變成急促的連響。陸遠誌猛地從陪護椅上彈起來，腿上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但他顧不上這些。林小芳的眼皮正在快速顫動，手指在床單上抓出淩亂的褶皺。
小芳？陸遠誌按下呼叫按鈕，同時俯身靠近她蒼白的嘴唇，試圖聽清那些含糊的囈語。
...7號協議...驗證碼...7931...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眼睛卻仍然緊閉，...培養艙泄露...必須隔離7號樣本...
陸遠誌的後背竄過一道電流。這些術語絕不是一個普通軍醫能知道的。周教授帶著醫療團隊衝進病房時，林小芳正說到氣溶膠傳播途徑。
她在複述7號設施的緊急預案。周教授臉色驟變，迅速檢查她的瞳孔，這不可能...除非她真的去過那裡。
她去過。陸遠誌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在設施裡找到的照片，七年前，和我父親一起。
周教授接過照片，手微微發抖。畫麵中，年輕的陸衛國身邊站著穿白大褂的女孩，胸前彆著林雪梅首席研究員的證件。
林雪梅？周教授推了推眼鏡，第七子計劃的首席生物工程師？但她在七年前的任務中已經...
死了？陸遠誌指向病床上的人，那她是誰？
林小芳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監護儀上的腦電波變成瘋狂的鋸齒狀。周教授立即給她注射了鎮靜劑，但效果甚微。
納米機器人在她大腦中活躍！周教授盯著便攜掃描儀，聲音發緊，它們在...重構某些神經通路。
陸遠誌抓住林小芳的手，感受到異常的體溫。她的皮膚下，那些銀灰色紋路再次浮現，這次形成了某種規律性圖案——七個小點組成的星群。
北鬥七星...陸遠誌突然明白了什麼，周教授，我需要去一趟軍部檔案室。那把鑰匙——
一聲微弱的呼喚打斷了他。林小芳的眼睛睜開了，但眼神陌生而遙遠。她直視陸遠誌，卻用完全不同的語調說話：陸少校，你父親讓我轉告你...第七個黎明...在保險箱...
話未說完，她的眼睛又閉上了，呼吸恢複平穩，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但監護儀上的腦電波已經改變波形——不再是林小芳平常的模式，而是一種軍方資料記載的、特殊訓練後的特工腦波特征。
上帝啊...周教授倒退一步，她體內有兩個人的記憶。
陸遠誌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是山貓，聲音壓得極低：隊長，有人在查你的行蹤。高層下了封口令，所有關於7號設施的資料都被列為絕密。
拖延他們。陸遠誌簡短回複，轉向周教授，能讓她穩定多久？
不確定。如果納米機器人繼續重構她的大腦...周教授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陸遠誌從脖子上取下那把沾著血跡的鑰匙：幫我照顧她。如果她再醒來...告訴她我去找答案了。
軍部大樓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莊嚴肅穆。陸遠誌利用特種部隊的權限順利通過前幾道安檢，但在通往地下檔案室的電梯前，他遇到了麻煩。
陸少校，您的權限僅到b3層。執勤軍官核對他的證件，機密檔案室在b7層需要將級審批。
陸遠誌裝作順從地點頭，轉身走向洗手間。三分鐘後，一個穿著後勤製服、戴著口罩的維修工拿著工具包走向電梯，工牌上寫著b7層管道檢修。電梯門關上的瞬間，陸遠誌扯下口罩，快速按下b7按鈕。
電梯下降的過程異常漫長。當門終於打開時，眼前是一條燈光慘白的長廊，儘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旁邊是生物識彆鎖。陸遠誌拿出鑰匙，發現門鎖旁邊確實有一個老式的鑰匙孔。
鑰匙旋轉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門開了一條縫，陸遠誌閃身進入，隨即愣在原地——這不是普通的檔案室，而是一個小型戰略指揮中心，中央控製台上方懸掛著七個顯示屏，現在全部黑著。
牆上掛著第七子計劃的完整架構圖，陸遠誌迅速用手機拍下。在標注原型體7的分支下，他看到了林雪梅的照片和詳細資料：
【林雪梅，28歲，神經生物學博士。自願成為第七代納米機器人宿主。特性：記憶存儲與轉移。備注：緊急撤離，由陸衛國上校護送。狀態：已重置。】
重置？陸遠誌的心沉了下去。他繼續搜索，在控製台下方發現了一個隱藏保險箱，正好需要那把鑰匙。
保險箱裡隻有三樣東西：一封信、一張磁卡，以及一個小型生物樣本管，標簽上寫著第七子原始代碼僅限緊急使用。
信是父親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