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整時,張浩發現自己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他躲在器材室後麵,把臉埋進掌心。門突然被推開,陸遠誌扔給他一瓶冰鎮汽水。
我第一次執行狙殺任務後,吐了整整一夜。陸遠誌靠在牆上,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金邊,目標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在給孫女過生日。
張浩抬起頭,汽水瓶上的水珠滴在褲子上。
知道老趙怎麼安慰我的嗎?陸遠誌灌了口汽水,他說,你的子彈每消滅一個敵人,就可能拯救七個無辜者。軍人不是劊子手,我們是盾牌。
遠處傳來集合哨聲。陸遠誌站直身體:下午練狙擊。帶上你的槍。
靶場比模擬城鎮友善得多。張浩趴在射擊位,按照指導調整呼吸——吸氣三秒,屏息一秒,呼氣三秒。心跳漸漸穩定在7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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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扣動扳機。子彈偏離靶心約七厘米。
再來。記住,狙擊是門藝術。陸遠誌調整他的姿勢,你的呼吸、心跳甚至思維都會影響彈道。
第七發子彈終於命中靶心。張浩還沒來得及高興,陸遠誌就潑了盆冷水:靜止靶不算什麼。戰場上沒人會站著等你打。
接下來的訓練升級為移動靶,且必須在七秒內完成識彆、瞄準和射擊。張浩的成績一塌糊塗,但陸遠誌罕見地沒有批評。
我父親教我的第一課就是這個。陸遠誌突然說,他說,好狙擊手靠眼睛,偉大狙擊手靠直覺。
夕陽西下時,張浩已經能七發六中。陸遠誌叫停訓練,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陳舊的麂皮布。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狙擊鏡擦布。他將布片放在張浩掌心,現在它是你的了。
張浩震驚得說不出話。這塊布邊緣已經磨損,但依然能看出曾經是軍綠色,一角繡著小小的字。
隊長,這太珍貴了...
珍貴的是技藝,不是工具。陸遠誌轉身走向營房,明天實彈演習,彆讓我失望。
張浩站在原地,看著陸遠誌的背影融進夕陽。他小心地折好麂皮布,放進貼身的衣袋。遠處,一架軍用直升機正緩緩降落,機身上的紅十字標誌格外醒目。
林小芳走下直升機時,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跑道儘頭的陸遠誌。他比上次見麵更瘦了,下頜線像刀刻般鋒利。兩人隔著忙碌的地勤人員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上前。
林醫生!一位護士跑來,俄方代表團的醫療官已經到了,正在會議室等您。
林小芳點點頭,最後看了眼陸遠誌。他已經轉身走向訓練場,背影挺拔如鬆。她注意到他右手不自然地按著右腹——那是上次受傷的位置,看來愈合得並不好。
夜色籠罩軍營時,陸遠誌獨自在器械室保養槍支。門外傳來腳步聲,輕得像貓——是林小芳,她總是刻意放輕步伐,卻忘了醫生白大褂特有的摩擦聲。
門沒鎖。陸遠誌頭也不抬地說。
林小芳走進來,手裡拿著醫療包。她沒有寒暄,直接掀開陸遠誌的作訓服下擺——傷口果然發炎了,縫線處滲出淡黃色液體。
為什麼不報告?她拆開紗布,動作利落得像在戰場上。
小問題。
感染會導致敗血症。林小芳用碘伏清洗傷口,力度故意加重了些,你死了誰訓練那些菜鳥?
陸遠誌嘴角微微上揚:有道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器械的金屬碰撞聲偶爾打破寂靜。當林小芳準備包紮時,陸遠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7號峽穀又出現那種子彈。
林小芳的手停在半空。七年前,是她親手從陸衛國體內取出那顆致命的鋼芯彈。
老趙怎麼說?
讓我們專心應付軍事交流周。陸遠誌鬆開手,但我有種感覺,這兩件事有關聯。
林小芳利落地打好最後一個結:俄方展示的新型止血凝膠...配方和七年前黑市流通的某種戰場急救藥相似。她從醫療包底層抽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整理的對比報告。
陸遠誌快速瀏覽文件,眼神越來越銳利。某些分子結構幾乎一模一樣,但俄方版本明顯更純淨。
交流周期間,我需要接近他們的實驗室。林小芳收起文件,而你,看好張浩。我查過檔案,他父親是當年7號峽穀行動的幸存者。
這個信息像子彈一樣擊中陸遠誌。他突然明白為什麼老趙堅持要帶這個新兵——整張網正在收緊,而他們都隻是棋盤上的棋子。
遠處傳來熄燈號。林小芳起身離開,白大褂下擺掃過陸遠誌的小腿。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回頭:張浩很像年輕時的你。
陸遠誌將擦好的槍械零件組裝起來,哢嗒聲清脆悅耳:所以他必須活得比我長。
月光透過窗戶,將槍管照得發亮。明天開始的軍事交流周,表麵是友好競技,暗地裡卻危機四伏。陸遠誌摸出父親的照片,輕輕放在擦得鋥亮的狙擊鏡旁。
兩代軍人的使命,如今都壓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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