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塵封的真相與血染的承諾
冰冷的金屬門在身後合攏的沉重回響，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陸遠誌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內壁，頭盔強光燈刺破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包裹著他。左臂傷口的刺痛、防護服內濕冷的汗水、肺部因劇烈運動和緊張而火辣辣的灼燒感，都比不上心中那份撕裂般的沉重。
張浩！那廢墟縫隙中伸出的、緊握著槍的手，還有那句微弱卻決絕的“走…彆管我…”，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兄弟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和小七爭取了這最後幾秒的生路，代價卻是被隔絕在死地之外，生死未卜。
“爸爸…”前方黑暗中，傳來小七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微弱呼喚，像一根細針，刺破了陸遠誌幾乎被悲憤淹沒的理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混雜著古老金屬、陳腐灰塵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類似生物防腐劑的奇異氣息的空氣湧入肺中，帶來一種冰冷的清醒。現在不是沉溺痛苦的時候！他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還有需要他保護的人！
“小七！趙剛保護小七的隊員）！報告情況！”陸遠誌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在死寂的通道內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穩定。
“隊長！我們…我們在裡麵！小七狀態…不太好，但暫時穩定了一點…這地方…太詭異了！”趙剛的聲音帶著一絲驚魂未定，強光手電的光束在不遠處晃動，照亮了蹲在地上抱著小七的身影。小七蜷縮在趙剛懷裡，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頭盔內的生物信號燈閃爍頻率似乎比在門外時緩和了一些，不再那麼刺眼。
陸遠誌迅速移動到他們身邊。頭盔燈光掃過四周。這是一條比外麵主通道更為寬闊的向下延伸的金屬甬道。牆壁不再是簡單的鉛灰色，而是覆蓋著一種深色的、帶有金屬光澤的複合材料，觸手冰涼。巨大的、早已廢棄的管道如同扭曲的巨蟒，沿著牆壁和天花板延伸，消失在深邃的前方。空氣中那股奇異的混合氣味更加濃鬱，令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輻射讀數？”陸遠誌看向防護服手臂上的小型儀表。
“奇怪…隊長，進入門內後，輻射強度反而…下降了？目前維持在黃色警戒線邊緣，比門外安全區域還低一點！”趙剛驚訝地報告。
陸遠誌眼神一凝。這扇巨門，不僅是物理屏障，似乎還能屏蔽或轉化那致命的輻射？他看向小七。女孩蒼白的小臉在麵罩後顯得無比脆弱，大眼睛裡盛滿了對這個未知黑暗世界的恐懼，但她的呼吸確實比剛才平穩了一些。難道…這門後的環境，反而對她體內的“鑰匙”有某種安撫作用？
“保持警惕，這裡絕不安全。”陸遠誌沉聲道，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黑暗，“趙剛，你負責後方警戒。小七，到我背上來。”他蹲下身，示意趙剛將小七重新固定在支架上。當那小小的、帶著依賴的身體再次貼近他後背時，陸遠誌感到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隊伍變成了兩人。陸遠誌背著“鑰匙”小七，趙剛端著突擊步槍緊隨其後，兩人保持著戰術隊形，沿著向下傾斜的甬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強光光束切割著濃重的黑暗，照亮了布滿灰塵和冷凝水的金屬地板，以及牆壁上偶爾出現的、早已熄滅的指示燈和意義不明的符號標記。寂靜，是這裡唯一的主宰，隻有他們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空曠的通道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通道似乎沒有儘頭，一直向下。陸遠誌心中的疑惑和警惕越來越重。七十年前的技術，怎麼可能建造出如此龐大、結構如此複雜且材料如此先進的地下設施？這絕非一個簡單的防化研究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通道突然變得異常開闊，並且出現了分支。
“隊長，看！”趙剛低呼。
強光掃過，眼前的景象讓兩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空間的邊緣。這空間呈圓形，穹頂高聳，一眼望不到頂。空間中央，矗立著一個龐大無比的圓柱形裝置，直徑至少有二十米，通體覆蓋著深色的、非金非石的啞光外殼，上麵布滿了複雜的管道接口和早已熄滅的指示燈。圓柱體直插入上方無儘的黑暗，也深入地底，仿佛是這個龐大地下世界的核心脊柱。
圍繞著中央圓柱，是一圈圈環形的平台和連接橋。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靠近他們這一側的空間邊緣，分布著數十個巨大的、透明的圓柱形培養艙！大部分艙體已經破損碎裂，內部空空如也，隻殘留著一些乾涸的、暗褐色的可疑汙跡和斷裂的管線。少數幾個完好的艙體內部，也隻剩下渾濁的液體和模糊不清的、類似大型生物組織殘骸的陰影。空氣中那股奇異的生物防腐劑氣味，在這裡達到了頂峰，令人作嘔。
“這…這是生物實驗室？還是…生物兵器工廠？”趙剛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陸遠誌的心沉了下去。父親用生命守護的秘密，祖父失蹤的真相，小七體內那詭異的“鑰匙”…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這個塵封七十年的、如同地獄繪圖般的場景。這絕不是普通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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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控製室，或者記錄中心！”陸遠誌強壓下翻騰的思緒，聲音冷硬如鐵。真相，必須被挖掘出來！
他們沿著環形平台小心移動，避開地上散落的破碎玻璃和鏽蝕的金屬碎片。培養艙上模糊的編號和早已褪色的危險生物標識，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進行過何等禁忌的嘗試。小七在支架上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身體又有些不安地扭動，發出輕微的嗚咽。
終於，在環形平台的一個相對獨立的區域，他們發現了一扇緊閉的金屬門，門上有一個相對較小的、同樣刻有複雜紋路的圓形麵板。旁邊牆壁上，有一個嵌入式的操作台，屏幕早已碎裂，但下方有幾個接口，其中一個的形狀…與小七防護服後背上的生命體征監測數據接口驚人地吻合！
“隊長！你看這個接口！”趙剛指著那個接口。
陸遠誌立刻看向小七頭盔內的顯示板。果然，代表她體內生物標記的信號燈，在靠近這個操作台時，亮度又微微提升，並開始以一種更規律的節奏閃爍。
“林醫生，看到信號變化了嗎？”陸遠誌立刻聯係後方。
“看到了！陸隊，信號正在與那個接口產生低強度的、穩定的共鳴！似乎…在嘗試‘握手’？”林小芳的聲音充滿震驚和緊張，“這可能是某種生物識彆或數據交互端口！但是陸隊，貿然連接風險未知！”
陸遠誌看著小七痛苦又茫然的小臉，又看看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接口。不連接，他們可能永遠打不開這扇門，找不到核心真相。連接，小七可能再次陷入痛苦，甚至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爸爸…難受…”小七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陸遠誌眼神掙紮。他想起張浩的犧牲，想起父親的囑托，想起自己肩負的使命。他蹲下身，輕輕撫過小七的麵罩，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小七，相信爸爸嗎？我們需要打開這扇門，找到救你的辦法，也找到讓外麵那些壞人不能再害人的秘密。可能會有點難受，但爸爸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好嗎？”
小七的大眼睛裡含著淚水，看著陸遠誌堅定的眼神，似乎感受到了那份強大的依靠。她小小的身體還在顫抖，卻努力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攥著陸遠誌防護服的邊緣。
“好孩子。”陸遠誌心中一痛，隨即眼神變得無比銳利。“趙剛，警戒！林醫生，密切監控小七所有生命體征！”他不再猶豫，果斷地將小七從支架上小心抱下來，讓她背對著那個接口站好。他深吸一口氣，對準位置，輕輕將小七防護服後背上的數據接口，與操作台上的那個特殊接口連接在了一起！
“哢噠…嗡——！”
接口連接的瞬間，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起，隨即整個操作台內部傳來低沉的嗡鳴！小七的身體猛地一僵，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哼！頭盔內的信號燈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小七！”陸遠誌和趙剛同時驚呼。
“生命體征劇烈波動！腦波異常！輻射讀數…等等！在下降？！”林小芳的聲音急促而充滿驚疑，“痛苦指數在峰值後…回落了？！信號正在穩定…天啊！那個接口似乎在…在穩定她體內的能量？！”
陸遠誌緊緊扶著小七的肩膀，隻見女孩緊繃的身體在最初的劇痛後，竟真的慢慢放鬆下來！她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穩，小臉上的痛苦表情逐漸被一種奇異的平靜取代。頭盔內的信號燈雖然依舊明亮，卻不再狂亂閃爍，而是以一種穩定、規律的節奏亮起、熄滅，仿佛在進行著某種同步。
與此同時，那扇緊閉的金屬門內部，傳來一連串密集的、仿佛塵封多年的齒輪重新齧合的“哢哢”聲！緊接著，沉重的門體沿著隱藏的滑軌，緩緩地向內滑開！一股更加濃鬱的陳腐氣息，夾雜著老式電子設備特有的臭氧味，從門內湧出。
門開了！
“成功了！小七…你感覺怎麼樣？”陸遠誌急切地問。
“不…不疼了…”小七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茫然，“裡麵…有聲音…好多人說話…”她的小手指著敞開的門內。
陸遠誌和趙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聲音？他們什麼都沒聽到！
“林醫生？”
“小七的腦波顯示出複雜的接收模式！她可能接收到了某種…我們無法感知的信息殘留？或者低頻信號？”林小芳的聲音充滿了科學工作者麵對未知的激動與不安，“陸隊，小心！”
陸遠誌點點頭，將小七重新背好。“趙剛，跟緊！”他端著槍，率先踏入了這間塵封了七十年的核心控製室。
控製室並不算特彆巨大，但布滿了老式的大型計算機機櫃、閃爍著微弱故障燈光的控製麵板、以及占據了一整麵牆的巨大主屏幕雖然屏幕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電子元件老化的氣味。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控製台上，一個特殊的、被透明防護罩覆蓋的插槽，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閃爍著微弱藍紫色熒光的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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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儲介質！”趙剛低呼。
陸遠誌的目光則被控製台旁邊牆壁上，一張鑲嵌在金屬框裡的泛黃合影吸引。照片上，一群穿著老式軍裝和科研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他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前排中央，那個麵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肩章顯示著防化部隊連長軍銜的年輕軍人——他的祖父，陸振邦！照片下方，一行模糊的銘文依稀可辨：“普羅米修斯計劃核心成員留念195x年x月x日”。
“普羅米修斯計劃…”陸遠誌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心臟狂跳。終於找到了！
他快步走到控製台前，目光鎖定那塊晶體。如何讀取？他的目光掃過控製台，發現防護罩旁有一個不起眼的物理旋鈕，上麵標注著“手動激活物理讀取”。這可能是斷電七十年後唯一還能工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