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血路與歸途
“走——！”
陸遠誌的怒吼如同炸雷，在煙塵彌漫、碎石如雨的控製室內回蕩。那聲音裡蘊含的決絕與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間壓過了頭頂穹梁不堪重負的呻吟和遠處持續不斷的爆炸悶響。
趙剛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眶瞬間紅了。他知道隊長的決定意味著什麼——那是用自己當誘餌，引開死神的鐮刀，為他和背負著真相與未來的小七撕開一條生路！他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被撲麵而來的灼熱煙塵嗆得猛烈咳嗽。
“執行命令！帶她走！”陸遠誌最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燃燒的寒冰，充滿了對戰友的信任和對任務的執著。隨即，他猛地轉身，沒有半分猶豫，整個人如同撲火的飛蛾，又似下山的猛虎，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通訊中斷前張浩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正是塌方最為劇烈、煙塵最濃的通道口！
“隊長！”趙剛的嘶吼被一塊墜落的混凝土碎塊打斷，他狼狽地側身躲開，碎石擦著防護服劃過，留下刺耳的刮擦聲。再抬頭，陸遠誌的身影已被翻滾的灰黑色煙塵徹底吞沒，隻有他頭盔強光燈最後晃過的一抹光暈，如同流星般消失在死亡的帷幕之後。
“咳…咳…”小七在支架上被劇烈的震動和煙塵嗆得咳嗽起來，小小的身體因恐懼而瑟瑟發抖。
趙剛狠狠抹了一把麵罩上的灰塵，牙關幾乎咬碎。他猛地將背上小七的支架帶勒緊，仿佛要將這沉甸甸的責任與隊長交付的信任一同刻進骨子裡。“小七，抱緊！我們衝出去！”他低吼一聲，不再看向那吞噬了隊長的煙塵，轉身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和速度，朝著陸遠誌指示的那個被管道遮擋的、刻著箭頭的金屬蓋板衝去！
“轟隆！”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從地底深處傳來，整個控製室如同狂風巨浪中的小船，猛地向一側傾斜！控製台轟然翻倒，那塊巨大的屏幕徹底熄滅，無數儀器碎片和線纜如同垂死的蛇般扭動著墜落。趙剛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死死穩住重心，用肩膀狠狠撞向那個金屬蓋板！
“哐當！”蓋板向內凹陷，隨即被巨大的力量彈開！一股帶著鐵鏽和泥土腥味的、略微新鮮的冷風瞬間灌了進來！蓋板後麵，赫然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近乎垂直向上的狹窄金屬梯道！梯道內壁布滿了冷凝水和滑膩的青苔，深不見頂，但上方隱約有極其微弱的光線透下！
生路！
趙剛心中狂喜，毫不猶豫，手腳並用，抓住冰冷的梯階就向上攀爬。沉重的裝備和背上的小七讓他動作異常艱難，每一次發力，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發出酸痛的抗議。冰冷的金屬梯階濕滑無比，好幾次他都差點失手滑落。
“趙…叔叔…後麵…”小七虛弱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突然響起。
趙剛心頭一凜，百忙中低頭向下瞥了一眼。隻見控製室入口方向，在翻滾的煙塵和不斷塌落的廢墟縫隙中，幾個模糊的身影正端著槍，試圖衝進來！是那些追殺者！他們竟然也突破了部分塌方區，追到了這裡！
“媽的！陰魂不散！”趙剛怒罵一聲，腎上腺素瞬間飆升！他單手抓住梯階穩住身體，另一隻手閃電般抽出大腿槍套裡的手槍，對著下方控製室入口方向那幾個晃動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急促的槍聲在狹窄的豎井內震耳欲聾！子彈打在控製室入口附近的金屬牆壁和落石上，濺起一串串火花！衝在最前麵的一個敵人慘叫一聲，捂著肩膀倒了下去。其餘幾人立刻尋找掩體，子彈也呼嘯著向上射來，打在趙剛下方的梯階和井壁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走！”趙剛不敢戀戰，利用敵人被壓製的瞬間，手腳並用，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爬！子彈在腳下嗖嗖飛過，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小七在他背上緊緊閉著眼睛，發出壓抑的嗚咽。
與此同時，紅石穀地麵，臨時指揮中心。
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巨大的監測屏幕上，代表紅石穀地下的三維結構圖，在核心區域的位置，正被刺眼的紅色警報區域迅速吞噬！劇烈的能量波動曲線如同失控的野馬，不斷衝擊著圖表上限！
“深層爆炸！預設的巨型炸藥！他們引爆了！目標就是整個地下核心區！”技術員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啞。
“陸隊！趙剛！小七的信號呢？！”林小芳臉色慘白如紙，緊緊攥著通訊器，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陸隊信號…消失了！最後一次定位在核心區邊緣靠近東側！趙剛和小七的信號…在移動！速度很快…方向…垂直向上！他們在某個豎井裡！”另一名技術員緊盯著屏幕，聲音急促，“但信號極其微弱，受到爆炸能量場嚴重乾擾！”
“垂直向上？舊通風井！”林小芳猛地看向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標記點，“快！通知地麵突擊隊！立刻找到那個通風井出口位置！準備接應！聯係醫療隊！最高等級防護！小七的輻射讀數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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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數…奇怪！進入豎井後，輻射強度在急速下降！目前已經接近安全閾值邊緣！但生命體征波動很大，處於極度驚恐狀態！”技術員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輻射在下降？難道那個豎井…”林小芳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陸遠誌祖父最後啟動的“熔斷程序”記錄，“…熔斷不僅封閉，還啟動了某種淨化或隔離機製？那豎井是唯一的‘淨化通道’？”這個念頭讓她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快！鎖定趙剛和小七的信號！指引突擊隊！”
地下深處，塌方區邊緣。
陸遠誌感覺自己像是在地獄的岩漿中奔跑。每一步踏下，腳下都在震顫、龜裂。頭頂不斷有磨盤大的混凝土塊和扭曲的金屬構件裹挾著煙塵轟然砸落！刺鼻的粉塵和爆炸殘留的硝煙味充斥著麵罩，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地疼。左臂的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下徹底崩裂，鮮血浸透了防護服的衣袖，帶來一陣陣眩暈。
通訊器裡隻有刺耳的忙音和爆炸的轟鳴。張浩！你到底在哪裡？！
頭盔強光燈的光束在濃得化不開的煙塵中艱難地撕開一小片視野。他憑借著對之前通道結構的記憶和對聲音來源的判斷，在崩塌的廢墟和扭曲的金屬骨架中亡命穿梭。每一次驚險地避開頭頂的落石，每一次從塌陷邊緣躍過，都是與死神的擦肩而過！
“張浩！張浩！回答我！”他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在麵罩裡回蕩，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突然！
“咳…隊…長…”
一個極其微弱、如同遊絲般的聲音，混雜在落石的巨響中傳入通訊器！
陸遠誌心臟猛地一抽！循聲望去，隻見前方一處由幾根巨大扭曲的工字鋼勉強支撐出的狹小三角空間內，一個滿身血汙和塵土的身影正蜷縮在那裡！正是張浩！他的一條腿被一塊沉重的混凝土板死死壓住，鮮血從縫隙中不斷滲出，染紅了身下的碎石。他臉色灰敗，嘴唇乾裂，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死死地圓睜著，布滿血絲，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而在張浩旁邊，一個穿著同樣製式防護服、但手臂上帶著阿爾法小組特有臂章的男人，正被他用一根斷裂的金屬管死死抵住咽喉！那男人顯然也受了傷，麵罩破裂，臉上滿是驚恐和痛苦，徒勞地抓著那根金屬管掙紮。
“隊…長…”張浩看到陸遠誌衝來的身影，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但抵住俘虜咽喉的金屬管卻絲毫未鬆，反而更用力地向下壓去，讓俘虜發出窒息的嗬嗬聲。“…是…周…周世昌！‘鼴鼠’…是周世昌！”他用儘最後力氣，嘶啞地吼出了那個讓陸遠誌渾身血液瞬間凍結的名字！
周世昌！
那個名字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陸遠誌的頭頂！他父親陸定國最信任的老戰友！軍區後勤部的副部長！那個平時總是帶著和煦笑容，拍著他肩膀說“小陸，好好乾，彆給你爸丟臉”的長輩！
竟然是他？！原來背叛的毒牙，一直隱藏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原來殺父之仇的元凶，就是這張道貌岸然、位高權重的臉！
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陸遠誌的全身！他眼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他猛地看向那個被張浩製住的俘虜，那俘虜眼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絕望。
“證據…他…知道更多…”張浩急促地喘息著，嘴角溢出鮮血，顯然內傷極重，壓住俘虜的力道開始減弱。
“轟！”
就在陸遠誌衝近的刹那，他們頭頂最後一道支撐的工字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斷裂！數噸重的混凝土塊如同山崩般傾瀉而下！
“小心！”陸遠誌瞳孔驟縮，爆發出極限的速度！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了意識！他如同炮彈般撲向張浩和那個俘虜所在的三角區，同時右手閃電般拔出大腿槍套裡的軍刀，灌注全身力量，狠狠擲向壓住張浩左腿的那塊混凝土板邊緣！
“鐺！”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軍刀精準地卡在了混凝土板與下方一塊凸起鋼板的縫隙中！雖然未能完全撬動這塊巨石，卻為陸遠誌爭取到了零點幾秒的時間！
就在這生死一瞬！
陸遠誌的左臂如同鐵鉗般死死箍住張浩的胸膛，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將他連同那根抵著俘虜咽喉的金屬管一起，狠狠向後拖拽！同時，他的右腳如同戰斧般橫掃，用儘全力踢在因為恐懼而試圖掙紮爬起的俘虜胸口！
“噗！”俘虜被踹得倒飛出去，撞在後麵的廢墟上，瞬間昏死過去！
而陸遠誌也借著這一拖一踹的反作用力，抱著重傷的張浩，狼狽卻驚險萬分地滾進了三角區更深處一個相對堅固的金屬設備基座下方！
“轟隆隆——！！！”
幾乎在他們身體滾入掩體的同時，之前張浩和俘虜所在的位置，被傾瀉而下的混凝土和鋼鐵徹底掩埋！巨大的衝擊波和煙塵將陸遠誌和張浩狠狠拍在冰冷的金屬基座上！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聲巨響中徹底崩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