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歸途上的荊棘
沉沉的睡眠如同深海的潛流,將陸遠誌卷入無夢的黑暗。身體在麻藥和極度疲憊的雙重作用下貪婪地修複著,左臂傷口的劇痛被暫時屏蔽,失血帶來的冰冷感也稍稍退去。
然而,兵王的警覺如同蟄伏的火山,並未完全熄滅。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冰冷惡意的氣流拂過感知的邊緣,讓他在深眠中猛地驚醒!
眼睛尚未睜開,完好的右手已經如同閃電般探向枕下——那裡,藏著一把戰術匕首。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間提升到極致!
沒有槍聲,沒有破風聲,隻有病房內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以及窗外透進來的、午後暖融的陽光。
但那份被窺伺、被鎖定的冰冷感覺,卻如同跗骨之蛆,真實不虛!
陸遠誌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整個病房。窗簾緊閉,門關著,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吳鋒安排的警衛依舊如同雕塑般守在門外,透過門上的小窗,能看到他們警惕的身影。
錯覺?不!那種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他太熟悉了!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床頭櫃上。那裡,除了水杯和藥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東西。
一個極其普通的、軍屬大院門口小賣部就能買到的牛皮紙信封。沒有任何署名,沒有任何標記,就那麼突兀地出現在那裡。
陸遠誌的心沉了下去。吳鋒的警衛團號稱鐵壁,對方竟然能在如此嚴密的守衛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送到他枕邊!這絕非普通手段!是內鬼?還是…對方掌握了某種超出常規的滲透能力?
他緩緩坐起身,左臂的傷口傳來一陣鈍痛,但被他強行忽略。他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信封。很輕,裡麵似乎隻有一張紙。
拆開信封。裡麵果然隻有一張折疊的打印紙。展開。
紙上沒有文字。隻有一張放大的、清晰度極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陸遠誌無比熟悉的地方——他父親陸定國長眠的烈士陵園。時間似乎是清晨,薄霧未散。照片的焦點,定格在陵園入口處,一個穿著深藍色外套、頭發花白、身形略顯佝僂的老婦人身上。
老婦人手裡提著一個裝著祭品的竹籃,正微微側著頭,似乎在和陵園門口執勤的衛兵說著什麼。她的側臉布滿了歲月的溝壑,眼神帶著一種深沉的哀傷和難以言喻的堅韌。
那是他的母親!周慧蘭!
照片下方,用紅色的、如同乾涸血跡般的顏料,打印著一個冰冷而充滿惡意的符號:
∞
無窮符號!也是“歸零”組織的標誌!
沒有威脅的話語,但這張照片本身,就是最赤裸裸、最惡毒的威脅!對方在告訴他:我們知道你母親是誰,知道她在哪裡,知道她何時會去祭奠你的父親!我們…隨時可以動她!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從腳底直衝陸遠誌的頭頂!燒得他眼前發黑!周世昌倒了,但這群藏在陰影裡的毒蟲,竟然將最惡毒的獠牙,伸向了他年邁、脆弱、剛剛承受了喪夫之痛的母親!
“歸零”…這群陰魂不散的雜碎!
“砰!”陸遠誌的右拳狠狠砸在病床的金屬護欄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力量之大,讓堅固的護欄都微微變形!
門外的警衛立刻警覺地推門查看:“陸隊長?!”
“沒事!”陸遠誌的聲音嘶啞,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和怒火,將那張照片迅速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掌心,仿佛要將這冰冷的威脅捏碎!“叫吳團長和林醫生…立刻過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讓警衛心頭一凜,立刻應聲而去。
很快,吳鋒和林小芳匆匆趕到病房。看到陸遠誌鐵青的臉色、緊握的拳頭以及床頭那個突兀的牛皮紙信封,兩人心頭都湧起不祥的預感。
陸遠誌沒有廢話,直接將揉成團的照片遞給吳鋒。
吳鋒展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寒芒:“混賬東西!竟敢如此猖狂!”作為軍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敵人對軍屬的威脅,尤其是對烈士遺孀的威脅!這觸碰了最根本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