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硝煙散儘處,歸途亦征途
陰暗的據點內,硝煙尚未散儘,刺鼻的火藥味混合著生物製劑特有的甜腥氣息,令人作嘔。王強渾身浴血,作戰服多處撕裂,露出包紮的傷口,但他站得筆直,如同釘在門口的鐵柱。手中突擊步槍的槍口,紋絲不動地鎖定著陰影中那個懸停在猩紅自毀按鈕上的身影。
時間仿佛凝固。
“工程師”的手指微微顫抖著,距離那毀滅一切的按鈕僅有毫厘。陰影中,他那雙眼睛閃爍著怨毒、瘋狂,以及一種被逼入絕境、窮途末路的絕望。他精心構建的“創世”藍圖在眼前崩塌,視為神跡的造物被摧毀,連最後的藏身之所也被攻破。巨大的挫敗感如同毒蛇噬心。
“放下手!”王強的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帶著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冰冷殺意,在死寂的空間中回蕩,“你隻有一次機會!要麼跟我回去接受審判,要麼…我現在就送你和你的破銅爛鐵一起下地獄!選!”
那“下地獄”三個字,如同最後的審判之錘,狠狠砸在“工程師”緊繃的神經上。他看到了王強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的毀滅意誌,那不是恐嚇,是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的決絕!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的手指再動一毫米,熾熱的子彈就會瞬間洞穿自己的頭顱!
“嗬…嗬嗬…”一陣低沉、扭曲、充滿無儘怨毒和不甘的笑聲,從“工程師”的喉嚨裡擠出,如同夜梟的悲鳴。那笑聲中沒有恐懼,隻有對失敗和即將失去一切的刻骨憎恨。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那隻懸在自毀按鈕上的手,收了回來,五指攤開,舉過了頭頂。
“你贏了…螻蟻。”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被褻瀆般的屈辱感,“但你們…永遠不懂造物的真諦…你們摧毀的…隻是表象…”話語中充滿了晦澀難明的暗示。
王強沒有絲毫鬆懈,一個眼神示意,兩名如狼似虎的突擊隊員閃電般撲上,將“工程師”死死按倒在地,冰冷的合金手銬瞬間鎖死他的手腕腳踝,專業的封口膠帶封住了他那張喋喋不休、充滿惡毒詛咒的嘴。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沒有給他任何反抗或再次觸碰危險裝置的機會。
“帶走!最高級彆押運!嚴密看管!”王強收起槍,看著被拖走的“工程師”,眼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隻有如釋重負的沉重和冰冷的審視。他知道,對這個瘋子而言,活著的審判,或許比死亡更痛苦。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磐石”醫療中心,康複病房。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病房內彌漫著消毒水和淡淡藥味的氣息,異常安靜。陸遠誌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他左臂依舊包裹在複雜的支架和傳感貼片之下,連接著監測儀器,右臂打著點滴。
周慧蘭坐在床邊,手中削著一個蘋果,動作輕柔而專注。她的眼睛還有些紅腫,但眼神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寧靜和一種失而複得的珍惜。她不時抬頭,目光溫柔地落在病床上的丈夫身上。
陸遠誌閉著眼睛,似乎在休息。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身體深處無處不在的劇痛如同潮汐般起伏,左臂的沉重和麻木感依舊強烈,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牽扯著神經,帶來撕裂般的痛楚。然而,這些痛苦,此刻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活著的真實感。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首先落在周慧蘭身上,帶著深深的歉意和無法言喻的溫柔。“慧蘭…”聲音依舊嘶啞,卻清晰了許多。
“醒了?”周慧蘭立刻放下蘋果,湊近他,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他額角的虛汗,“感覺怎麼樣?還疼得厲害嗎?”
“還好…”陸遠誌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目光越過妻子,急切地投向病房角落那張小小的、鋪著柔軟毯子的兒童床,“小七…”
小七安靜地睡在兒童床上,小臉恢複了紅潤,呼吸均勻而綿長。一場驚心動魄的腦波風暴後,他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陷入了深度而平和的睡眠。床邊連接著的生物場儀屏幕,顯示著平緩穩定的波形,那層曾經揮之不去的茫然薄霧,似乎也淡去了許多。
“他沒事了。”周慧蘭的聲音帶著哽咽,緊緊握住陸遠誌唯一能動的右手,“醫生說,風暴平息得很徹底,他睡得很安穩。就是…就是需要時間恢複,可能…會睡很久。”她眼中仍有揮之不去的後怕,但更多的是看到兒子安寧睡顏的寬慰。
陸遠誌的目光貪婪地流連在小七身上,仿佛要將這平靜的畫麵刻進靈魂深處。他能感覺到,父子之間那條神秘的神經紐帶並未完全消失,但不再是狂暴的痛苦通道,而是變成了一種極其微弱、如同溪流般的溫暖連接。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兒子沉睡中那份安寧和依賴,這感覺,讓他飽受摧殘的身心都得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慰藉。
“遠誌,”周慧蘭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帶著一絲憂慮,“王姐說…你的左臂神經損傷太嚴重了,‘涅盤’手術雖然保住了基本功能,但…精細操作和承受高強度負荷…可能…永遠無法恢複到從前了。”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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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誌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回自己那被支架包裹的左臂。劇痛和麻木時刻提醒著他代價的沉重。他試著微微動了動手指,回應他的隻有遲鈍的神經刺痛和肌肉的僵硬感。一絲苦澀在心頭蔓延,但很快被更強大的意誌壓下。
“能開槍就行。”他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淬煉後的豁達和堅定,“隻要能保護你們,能完成任務,一隻手…足夠了。”他反手握住周慧蘭的手,力量不大,卻異常堅定。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響。吳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後跟著兩名穿著便裝、神情嚴肅、佩戴著中央軍委特彆調查組徽章的人員。吳鋒的臉色有些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隻是看向陸遠誌和周慧蘭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遠誌,感覺怎麼樣?”吳鋒走了進來,聲音低沉。
“報告吳局,死不了。”陸遠誌試圖撐起身體,被周慧蘭輕輕按住。
“躺著。”吳鋒擺擺手,目光掃過沉睡的小七,又看向陸遠誌,“‘工程師’落網了,王強押回來的。‘創世引擎’的威脅徹底解除。你們…立了大功。”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凝重:“但氣象站那張內部結構圖…引發的信任危機還沒過去。特彆調查組要對‘磐石’近期所有行動、特彆是權限管理進行徹底審查。我作為負責人,需要配合調查,暫時移交部分指揮權。”他的目光坦然地看向陸遠誌和周慧蘭,沒有回避,也沒有解釋。
周慧蘭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憤怒和不安,但看到吳鋒坦然的眼神,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丈夫,最終抿緊了嘴唇,沒有出聲。她知道,有些風暴,必須麵對。
陸遠誌看著吳鋒,這位亦師亦父的上司,眼中沒有質疑,隻有理解和一種軍人特有的坦蕩。“明白。吳局,清者自清。”他相信吳鋒的忠誠,也明白這是必要的程序。
吳鋒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帶著調查組的人離開了病房。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爸爸…”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童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靜。
陸遠誌和周慧蘭同時猛地轉頭!
兒童床上,小七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茫然的大眼睛裡,此刻雖然還帶著濃濃的睡意和虛弱,卻清晰地倒映著陸遠誌的身影。他小小的手,無意識地朝著陸遠誌的方向,輕輕抓了抓。
陸遠誌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所有的傷痛、所有的疲憊、所有的犧牲…在這一聲微弱的呼喚和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他艱難地側過身,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伸過去,輕輕握住了兒子那隻小小的、柔軟的手。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順著父子相握的手,湧入陸遠誌傷痕累累的身體,撫慰著那些灼痛的神經。他能感覺到,小七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依戀和安全感。
周慧蘭看著這一幕,淚水再次無聲滑落。這一次,是純粹的、幸福的淚水。
“磐石”地下深處,最高級彆審訊室。
冰冷的燈光打在“工程師”蒼白的臉上,他雙手被特殊合金鐐銬固定在審訊椅上,眼神空洞,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怨毒。王強和陳工坐在他對麵,氣氛肅殺。
“‘造物主’是誰?”王強開門見山,聲音冰冷如刀,“誰在背後支持你?‘創生之柱’項目的原始資金和技術來源是什麼?你最後那句‘摧毀的隻是表象’,是什麼意思?”
“工程師”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充滿嘲弄的弧度,聲音因封口膠帶撕扯而含混不清:“嗬…‘造物主’?你們這些被蒙在鼓裡的可憐蟲…永遠也不會明白真正的力量源自何方…‘創世引擎’?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具…一個…證明‘容器’價值的試驗品…”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牆壁,投向某個遙遠而未知的方向,充滿了病態的狂熱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至於小七…那個失敗品?”他嗤笑一聲,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他不過是…一個意外誕生的、不穩定的‘容器’…他的能力?那是對真正‘完美容器’的拙劣模仿!等著吧…當真正的‘造物主’降臨…你們,還有那個小雜種…都將成為新世界的…塵埃!”他的話語顛三倒四,充滿了瘋狂和難以理解的隱喻,卻透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在“工程師”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一個更深、更恐怖的存在!
王強和陳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硝煙雖散,但陰影…似乎並未遠去。
夕陽的餘暉透過康複病房的窗戶,為相握的手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陸遠誌感受著兒子小手的柔軟和那微弱的暖流,看著妻子含淚帶笑的側臉,心中一片寧靜。身體的傷痛依舊,未來的挑戰未卜,甚至那名為“造物主”的陰影依舊懸於天際。
但此刻,這劫後餘生的團聚,這掌心傳來的溫度,便是他浴血奮戰、九死一生所換來的,最珍貴的戰利品,也是支撐他繼續走下去的、永不熄滅的薪火。
歸途亦是征途。兵王的守護,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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