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深海網與血肉磨盤
紅海亞丁灣海域,水下280米。
黑暗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原油。“潛蛟”號龐大的身軀依靠輔助電機維持著微弱的姿態調整,如同蟄伏在深淵巨口邊緣的鋼鐵巨獸。艇內,聲呐戰位紅燈刺眼,空氣緊繃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屏幕上那片代表“蜂群”的詭異紅色光點,不再僅僅是遠處沸騰的威脅。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效率,從多個方向向“潛蛟”號所在的潛坐點聚攏!被動陣列捕捉到的聲紋不再是雜亂無章的背景噪音,而是無數細微、高頻、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與液體湍流混合聲,如同億萬隻鋼鐵甲蟲在深海中振翅磨牙,編織著一張無形的死亡之網。
“艇長!目標群密度急劇增加!距離縮短至8鏈約1.5公裡)!速度…它們降速了!在環繞!重複,目標群正在環繞我方艇位低速機動!軌跡呈現明顯包圍態勢!”聲呐軍士長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冰冷,強行壓抑著震驚,“主動聲呐特征分析有突破!部分高速個體在低速機動時,外殼疑似存在某種吸聲或散射塗層,導致回波特征極其微弱且多變!其核心區域持續釋放低頻協調信號,疑似指揮節點!”
陳海峰盯著屏幕上那逐漸收攏、如同深海漩渦般將“潛蛟”號困在中心的紅色光點群,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包圍!這些未知兵器不僅擁有恐怖的速度,更具備高度的協同智能和反探測能力!它們不是散兵遊勇,而是一支由冰冷意誌統禦的水下軍團!
“報告!加密信號分析有碎片化結果!”通訊士官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破譯出兩個重複高頻詞:‘巢穴’、‘守衛’!信號源方位與核心指揮節點高度重合!”
巢穴!守衛!
這兩個詞如同驚雷在陳海峰腦中炸響!印證了最壞的猜想!“海洋探路者號”消失帶來的絕不僅是轉移,而是將關鍵模塊送入了這片海域深處某個預設的“巢穴”,並由這些詭異蜂群嚴密守衛!它們此刻的包圍,不是為了攻擊,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和驅離——警告入侵者,此乃禁地!
“保持絕對靜默!所有非必要設備斷電!艇員進入最低呼吸消耗狀態!”陳海峰的命令如同從牙縫中擠出,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主聲呐陣列切換至最低功率被動監聽模式,聚焦核心指揮節點信號!分析組,給我盯死它們的環繞軌跡和信號交互模式,找出規律!找出可能的縫隙!我們絕不能困死在這裡!”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康複中心,極限方案訓練區。
濃烈的藥膏氣味幾乎被濃重的血腥氣蓋過。陸遠誌趴在特製的訓練台上,左側肩背至肘部的肌肉可怕地痙攣著,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紫紅色,汗水混合著滲出的組織液,在繃緊如鐵的肌肉輪廓上流淌。康複師小趙和一名軍醫正用冰袋和特製的筋膜放鬆儀器,試圖緩解那如同被烙鐵反複灼燒、被無數鋼針攢刺般的劇痛。
“呃——!”又一次劇烈的痙攣襲來,陸遠誌的喉嚨裡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額頭重重砸在訓練台的軟墊上,身體因劇痛而弓起。左臂軟軟地垂著,剛才強行驅動背肌代償抓握訓練台的“成功”,代價是肩胛下肌和大圓肌嚴重的過度勞損與微撕裂!神經的灼痛在這些受損肌肉的炎症刺激下,如同被潑上了汽油,瞬間升騰成焚身的烈焰!
“不行!趙醫生!鎮痛泵最大劑量也壓不住了!肌肉電信號顯示異常放電!再強行訓練會造成永久性肌肉纖維化和神經不可逆損傷!”軍醫看著監測儀上飆升的炎症指標和紊亂的肌電信號,聲音帶著焦急。
小趙看著陸遠誌痛苦痙攣的身體,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僅能維持幾秒鐘的“抵壓”角度記錄,眼中充滿了掙紮和不忍。極限方案,觸碰到了血肉所能承受的真正極限。
“停下…所有…主動訓練…”陸遠誌從劇痛的眩暈中掙紮出來,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汗水浸透的頭發貼在慘白的臉上,“…上…冷敷…和…經皮…神經電…刺激…隻做…被動…維持…關節…活動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和劇痛帶來的顫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體的警報。重返戰場的渴望如同熔岩在心底奔湧,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再壓榨下去,這具身體將徹底崩潰,成為真正的殘骸。
小趙沉重地點點頭,眼中是深深的敬佩和無奈。這是兵王在意誌與生理極限碰撞後,痛苦卻無比清醒的抉擇——以暫時的戰略退卻,換取未來可能的反擊力量。他迅速指揮助手撤掉所有主動訓練設備,換上冰袋和低頻神經調控電極。
陸遠誌閉上眼,將臉深深埋進臂彎。左臂的劇痛和肌肉的哀鳴並未減輕,但主動壓榨帶來的撕裂感消失了。一股沉重的、幾乎將他壓垮的挫敗感混合著生理的劇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三個月…恢複基本抓握…這個目標,此刻顯得如此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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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療養區水感訓練室。
光線柔和,背景隻有最輕微的白噪音。水盆裡,淺淺的清水如同凝固的鏡子。張教授的手指,依舊如同一個堅定的錨點,極其穩定地、輕柔地點在水麵中央,維持著那個細微的漣漪。
滴答…
那細微的水聲規律地響起,如同心跳。
小七的身體依舊保持著僵硬的姿態,但緊抓軟布的手指,指關節的白色已經褪去大半。他小小的胸膛起伏趨於平緩,目光雖然依舊緊緊鎖定著張教授觸碰水麵的指尖,但那份如臨大敵的驚恐,似乎被一種專注的凝視所取代。
時間在規律的“滴答”聲中流逝。二十次…三十次…
突然,在第四十一次“滴答”聲響起的同時——
小七緊繃的肩膀,極其輕微地、幾乎是試探性地,向下放鬆了一絲。緊接著,他虛握在膝蓋上的那隻小手,食指的指尖,極其極其緩慢地、如同蝸牛探出觸角般,朝著水盆的方向,移動了微不可察的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