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嵐的心臟猛地一跳,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點聲音就會驚飛這脆弱如蝶翼的進步。張教授的眼神瞬間亮如星辰,但他觸碰水麵的手指穩如磐石,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絲毫改變,隻是用更溫和、更堅定的目光迎向小七。
那根小小的食指,在移動了那一毫米後,就停在了半空,微微顫抖著,仿佛耗儘了所有勇氣。但它的方向,堅定地指向了水麵。這不是退縮,而是第一次主動的靠近!是僵持的堡壘上,出現的第一道向著未知領域探索的縫隙!
“磐石”基地陳工辦公室。
“潛蛟”號發回的緊急態勢報告被包圍、發現“巢穴”“守衛”信號)如同冰水澆頭。旁邊是陸遠誌肌肉嚴重勞損被迫暫停主動訓練、以及小七手指出現主動靠近水麵的突破性簡報。
“‘巢穴’…被包圍…守衛…”陳工盯著簡報,眼神銳利得能穿透鋼板,“‘血鷹’的核心就在那片水下!‘潛蛟’絕不能暴露!命令他們,在保證絕對靜默的前提下,嘗試記錄‘蜂群’的巡邏規律和信號交互模式,尋找可能的巡邏間隙或聲學盲區!等待時機!”
他轉向情報主管:“集中所有資源,分析‘蜂群’可能的能源供給方式、通訊中繼點!它們不可能憑空出現和維持!重點排查目標海域海底電纜、已知水下設施、以及近期異常地質活動報告!找出它們的‘臍帶’!”
“報告!”保密線路接入,是神經康複中心負責人的聲音,帶著凝重,“陳工,陸指揮長的肩背肌肉群出現了不可逆的微損傷跡象,神經痛閾值再次降低!專家組緊急評估後認為…他的身體…可能無法承受原定的三個月恢複期極限方案!強行繼續,風險巨大!我們建議…將目標調整為維持現有關節活動度,防止肌肉萎縮和關節攣縮,為未來可能的義肢接口手術保留基礎…這幾乎是…我們能為他爭取的最好結果了。”
話筒裡傳來的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砸在陳工心上。義肢接口手術…這意味著那條手臂的功能性恢複,在醫學上已被判定為不可能。兵王重返巔峰戰力的路,被血肉的廢墟徹底堵死。
他沉默著,目光掃過屏幕上“潛蛟”號被紅色蜂群包圍的模擬圖,掃過陸遠誌醫療報告裡刺眼的“不可逆損傷”字樣,最後落在小七那根指向水麵的、顫抖的小小食指上。深海困局,血肉絕境…希望如同風中之燭。
基地家屬臨時安置區。
小小的房間裡,彌漫著家常飯菜的溫暖氣息,卻衝不散那股深沉的悲傷。李秀蘭戴著老花鏡,就著台燈昏黃的光,一針一線,仔仔細細地納著一雙厚厚的、軍用製式的布鞋墊。粗糙的手指被頂針磨得發紅,動作卻異常沉穩。
丫丫趴在小書桌旁畫畫,畫的是穿著軍裝的爸爸站在一顆大大的星星上。畫著畫著,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洇濕了紙上的星星。
“奶奶…”丫丫帶著哭腔小聲問,“爸爸在星星上…會不會冷啊?”
李秀蘭的手頓住了,針尖差點紮到手指。她深吸一口氣,摘下老花鏡,將丫丫輕輕摟進懷裡,布滿皺紋的臉貼著孫女柔軟的頭發,聲音沙啞卻異常溫暖:“不會的…奶奶給爸爸做了最厚實的鞋墊,暖和著呢…你看,”她拿起剛納好的一隻鞋墊,厚厚的,針腳密實,“等…等陸叔叔好一些了,能走路了,奶奶就托他,給爸爸捎上去…好不好?”
丫丫抽噎著,看著那厚厚的鞋墊,小手摸了摸上麵密實的針腳,用力地點點頭:“嗯!讓爸爸暖暖的!”她把小臉埋進奶奶帶著皂角清香的懷裡,悶悶地說:“丫丫也給陸叔叔畫幅畫…他看起來…好痛…”
李秀蘭摟緊孫女,渾濁的眼裡含著淚,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鋼筋水泥,看到了那個在康複室裡與劇痛搏鬥的身影。她的眼神裡沒有絕望,隻有一種曆經滄桑後的、磐石般的堅韌和無聲的托付。
基地深處高度隔離的監控室。
屏幕畫麵無聲切換。陸遠誌趴在訓練台上,肩背肌肉痙攣、劇痛難忍的畫麵;小七手指顫抖著指向水麵的特寫;以及家屬安置區裡,李秀蘭摟著哭泣的丫丫、手裡拿著厚厚鞋墊的溫馨一幕。
“血鷹”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中,隻有一聲極輕的、帶著冰冷滿足感的嗤笑響起。
“看啊…血肉的磨盤…終究碾碎了希望。”他看著陸遠誌痙攣的身影,“代償?多麼可笑的掙紮。廢掉的手臂,廢掉的希望…完美的催化劑。”
他的目光轉向小七指向水麵的手指。
“而恐懼的堅冰,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主動靠近…多麼美妙的求知欲。這正是‘鑰匙’開始轉動的征兆。”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李秀蘭手中的鞋墊和丫丫的淚眼上,嘴角的弧度變得無比殘忍。
“悲傷…思念…溫暖的寄托…多麼純粹而強烈的精神波動…真是…意外的收獲。這情感的漣漪,會傳得多遠呢?我的小‘鑰匙’,你能感受到嗎?”
他關閉了所有屏幕,房間徹底陷入黑暗,隻有他低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在回蕩:
“深海之網已張,血肉之磨已轉,情感之弦已顫…‘冬眠’的果實,正在絕望與希望的夾縫裡…悄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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