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心跳、深淵與抉擇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修複觀察室。
死寂。
隻有那單調、冰冷、宣判死刑般的心臟停搏長鳴警報聲，在刺目的血紅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撕裂著空氣，也撕裂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時間仿佛被凍結。醫護人員僵立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震驚和無力。助手死死抱著癱軟昏迷的張教授，眼神空洞。屏幕上，那條代表心跳的直線，如同冰冷的墓碑，宣告著一個幼小生命的終結。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深淵中——
“嘀……嘀……”
一聲極其微弱、極其緩慢的電子音，如同幻覺般，極其突兀地……刺破了那單調的長鳴！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生命體征監測屏上！
那條冰冷的直線……極其微弱地……極其艱難地……向上跳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極其緩慢，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的最後掙紮，卻頑強地……重新開始了波動！
“心跳！有心跳了！”一個護士帶著哭腔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快！繼續心肺複蘇！腎上腺素維持！除顫儀待命！”主治醫生如夢初醒，嘶啞的吼聲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搶救再次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展開！
冰冷的直線重新開始了微弱的起伏，雖然緩慢得令人心焦，雖然血氧、血壓等指標依舊在危險的深淵邊緣徘徊，但……那代表生命最基礎律動的信號，回來了！
助手懷裡的張教授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幽幽轉醒。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睜開，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屏幕上那條微弱卻真實起伏的心率線。巨大的、無法言喻的衝擊讓他喉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但那不是絕望的血，而是巨大情緒衝擊下的生理反應！他死死抓住助手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布滿淚痕和血汙的臉上，是混雜著巨大恐懼和一絲微弱到極致的希冀的光芒！
“小七……我的孩子……”他破碎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祈求。
死神的鐮刀，在最後關頭，似乎微微頓了一瞬。但危機遠未解除。屏幕上，代表深層意識的波形圖，依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狂暴混亂的尖峰風暴！生命之火雖然重新點燃，卻依舊在狂暴的意識風暴中飄搖欲熄。那警報的長鳴雖被心跳的嘀嗒聲取代，但刺目的紅光依舊籠罩著整個房間，提醒著所有人——戰鬥，才剛剛進入最慘烈的階段。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康複中心。
刺耳的警報長鳴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陸遠誌的耳膜，也刺穿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他癱在輪椅上，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死寂的絕望。左臂深處，那剛剛還狂暴肆虐、代表著“存在”的劇痛，仿佛也隨著那宣告死亡的長鳴聲而……徹底湮滅。隻留下比之前更深、更冰冷、更令人窒息的虛無與空洞。
小七……沒了？
這個念頭如同萬載寒冰，凍結了他所有的思維和感知。他感覺不到輪椅的冰冷，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感覺不到陳博士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整個世界，隻剩下那單調、冰冷、宣判一切的警報長鳴。
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直到——
那長鳴聲中，極其突兀地、極其微弱地……插入了一絲極其緩慢、極其艱難的“嘀……嘀……”聲！
那聲音如此微弱，幾乎被警報掩蓋，卻如同驚雷般在陸遠誌死寂的意識深淵中炸響！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觀察室的方向！那眼神不再是絕望，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不顧一切的祈求與希冀！是心跳！是小七的心跳聲！他聽到了！他感覺到了！
就在他捕捉到那微弱心跳聲的瞬間——
“呃啊——！！！”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清晰、都要根源性的劇痛，如同在他左臂虛無深淵的最核心處引爆了一顆炸彈！這一次，劇痛不再局限於左臂，而是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他的整個脊椎，直衝大腦！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穿了他所有的神經末梢！
這劇痛帶著一種奇異的、無法形容的……共鳴感！仿佛與他剛剛“聽到”的那微弱心跳聲……同頻共振！
“遠誌！！”陳博士的驚呼響起！他震驚地看著陸遠誌突然爆發的劇痛反應，看著傳感器上瞬間飆升到極限的生物電信號！更讓他驚駭的是，陸遠誌完好的右手，正以一種痙攣般的、不受控製的姿勢，死死地、仿佛要捏碎什麼東西般……抓向自己的心臟位置！臉上是極致的痛苦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被撕扯的共感！
“心……心跳……小七……”陸遠誌從劇烈顫抖的牙關中，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每一個字都伴隨著那貫穿靈魂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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