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共鳴、深淵與龍吟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康複中心。
劇痛！不再是局限於左臂的撕裂感，而是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貫穿了陸遠誌的脊椎、四肢百骸，最終彙聚於大腦深處，瘋狂攪動！這痛苦帶著一種冰冷的、毀滅性的共鳴，每一次心臟微弱的搏動那搏動仿佛來自極遙遠的地方，卻又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這片痛苦的海洋上，掀起更加狂暴的浪潮！
“呃……啊！！！”陸遠誌的身體在輪椅上劇烈地反弓、痙攣，安全帶深深勒進皮肉，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汗水早已不是滴落，而是如同溪流般順著椅背流淌，在地麵積起一小灘水漬。他的臉色由慘白轉為一種駭人的青灰，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眼球因巨大的顱內壓力而布滿可怖的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
這不是他的痛！這是……小七的痛！是兒子在意識風暴的煉獄中，靈魂被撕裂、被焚燒的極致痛苦！通過那脆弱而扭曲的神經連接，如同狂暴的電流，毫無保留地反噬到他身上！
“遠誌！撐住！撐住啊！”陳博士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驚駭和破釜沉舟的決絕。他一邊死死按住陸遠誌劇烈抽搐的身體，防止他傷到自己，一邊對著通訊器向觀察室嘶吼：“張教授！遠誌出現了極強烈的神經共感反應！強度……強度超乎想象！他在同步承受小七的痛苦！這連接……這連接是雙向的！他在分擔小七的神經負荷！”
通訊器那頭，是張教授急促、帶著巨大震驚和一絲渺茫希冀的喘息：“……分擔……？……穩定他！……不惜一切代價……穩定他！……小七的……風暴……稍有……減弱跡象……但……基礎……太弱了……”
分擔？穩定？
陳博士看著眼前如同在煉獄中掙紮的陸遠誌，心如刀絞。穩定一個正在承受他人靈魂之痛、身體瀕臨崩潰的人？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遠誌！聽我說！”陳博士的聲音如同洪鐘，帶著強大的精神力量，試圖穿透那痛苦的屏障，“小七在掙紮！他的痛苦……你感受到了！但你的痛苦……他也可能……感受得到！你是他父親！你的意誌……是他最後的錨點！穩住你自己！就是穩住他！想想他健康時的樣子！想想他叫你‘爸爸’的聲音！用你的意誌……把那痛苦……壓下去！”
父親……錨點……穩住他……
這幾個詞如同微弱的星光，刺破了陸遠誌意識中那無邊無際的痛苦黑暗。小七……兒子……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那聲軟糯的呼喚，在狂暴的痛苦浪潮中，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頑強地……浮現出來！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超越生理極限的力量，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在陸遠誌瀕臨破碎的靈魂深處轟然蘇醒！他不再是被動承受那毀滅性的共感劇痛，而是調動起一個兵王在絕境中淬煉出的、鋼鐵般的意誌力，開始主動地、瘋狂地……對抗它！梳理它！掌控它！
他完好的右手，不再痙攣，而是如同鐵鉗般，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力量……抓住左臂冰冷的支架！仿佛要將支架捏碎，將那痛苦的核心攥在掌心！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圓睜，瞳孔深處燃燒著一種非人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超越極限意誌力的瘋狂光芒！
“小……七……”一個破碎到極致的音節，從他染血的唇間擠出，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執念，“……挺……住……爸……爸……在……”
輪椅上，那具承受著雙倍靈魂之痛的身體，依舊在劇烈地顫抖、痙攣，但幅度……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減弱了一絲。那狂暴的共感劇痛，依舊如同怒海狂濤，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堅韌到極致的堤壩……強行約束住了一絲狂暴。
這微弱的穩定，是陸遠誌用意誌在靈魂深淵中，為兒子點燃的一縷……微弱的生命之光。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修複觀察室。
刺目的紅光依舊，但警報的尖銳程度似乎降低了一些。搶救仍在爭分奪秒地進行，強效藥物如同涓涓細流，維持著那微弱如風中殘燭的生命之火。
張教授被助手攙扶著，枯槁的身體倚在冰冷的儀器旁，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兩塊屏幕：一塊是依舊在危險邊緣劇烈波動、但不再徹底崩潰的生命體征曲線；另一塊，是代表深層意識的、那片混亂狂暴的波形風暴——此刻，那風暴的峰值……極其極其微弱地……出現了些許平緩的跡象！雖然整體依舊混亂不堪，但那種滅世般的狂暴感，似乎被強行注入了一絲……遲滯？
陳博士的通訊如同驚雷炸響：“……遠誌在分擔小七的痛苦！……神經共感！……他在試圖穩住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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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擔？共感？穩住？
張教授的身體猛地一顫，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看著屏幕上那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風暴平緩跡象，又想起陸遠誌之前感知到的左臂劇痛，以及陳博士報告的“火種”碎片……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卻又在絕望中唯一閃爍著微光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快！”張教授的聲音嘶啞而急促，帶著一種抓住救命稻草的顫栗，“……分析……分析陸遠誌生物電信號的……頻率特征！……同步……同步到‘織夢者’係統！……嘗試……嘗試用他的信號特征……作為引導波！……目標……中和……抑製……那些混亂的乾擾尖峰！……快！！！”
助手驚呆了：“教授！這……這太冒險了！陸上校的信號本身就不穩定，而且攜帶強烈印記！強行導入小七的神經場，萬一引發新的……”
“沒有萬一了！”張教授猛地打斷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屏幕上那依舊在生死線上掙紮的生命曲線和狂暴的意識風暴，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瘋狂，“你看！風暴在平緩！雖然微弱！那是遠誌在用命分擔！在強行穩住連接！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利用他信號中那屬於‘父親’的意誌烙印！去對抗‘火種’碎片的毀滅汙染！去……淨化那片混亂！快！沒時間了！”
助手看著教授眼中那燃燒著絕望與希望火焰的光芒，又看看屏幕上那微弱卻真實的變化，一咬牙：“明白！立刻分析陸遠誌信號特征！接入‘織夢者’引導模塊！強度……最低檔！嘗試性導入！”
冰冷的儀器嗡鳴聲陡然拔高了一個頻率。代表著陸遠誌此刻承受著巨大痛苦、卻頑強保持著一絲穩定的神經生物電信號特征，被艱難地捕捉、分析，然後化作極其微弱、極其謹慎的引導波，通過複雜的神經場調製設備，小心翼翼地……注入小七那狂暴混亂的意識風暴之中！
如同在狂暴的宇宙亂流中，投入了一顆帶著特定頻率的、微小的……錨點。
屏幕上，那片混亂的波形風暴，在引導波注入的瞬間，似乎……極其極其短暫地……凝滯了一下！緊接著，幾處最狂暴的扭曲尖峰，極其極其微弱地……向下回落了一絲！
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雖然回落幅度微乎其微，卻如同在永恒的黑暗中，點亮了一顆……微弱的星！
張教授死死抓住儀器邊緣，指節捏得發白，布滿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混合著巨大的緊張和一絲不敢置信的微弱希冀。
成了？這瘋狂的想法……真的……有一線生機？
西非雨林“深井”礦坑深層，主礦洞網絡。
絕對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帶著地底深處特有的陰冷、潮濕和濃烈的礦石粉塵、朽木以及……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空氣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撕裂般的沉重感。隻有隊員們頭盔上射出的高亮度戰術射燈，劃破黑暗，照亮前方狹窄、布滿碎石和腐朽枕木的礦洞甬道，以及岩壁上不斷滴落的冰冷水珠。
“嘎吱……嘎吱……”
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礦洞中回蕩，被扭曲放大，顯得格外驚心。外骨骼關節的液壓聲也清晰可聞。李振帶領著“穿山甲”、“鐵砧”等隊員，呈緊密的戰術隊形，沿著廢棄的軌道，向著升降機最後消失的方向快速推進。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槍口隨著戰術射燈的光柱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岔路口、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鷹眼報告，信號徹底丟失。深度三百二十米左右。結構圖顯示前方有三個主要岔路口，通往不同的作業區和通風井。無法確定目標具體方向。”通訊頻道裡，“鷹眼”的聲音帶著無奈和凝重。
“保持靜默，注意地麵和岩壁。”李振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他蹲下身，戰術射燈的光柱仔細掃過布滿灰塵和濕泥的地麵。很快，他發現了目標——幾滴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色血跡，以及……一道明顯的、被重物拖拽留下的痕跡！痕跡指向左側那條看起來更狹窄、更幽深的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