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意誌、碎片與餘波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康複中心。
汗水如同小溪，在陸遠誌緊繃的下頜彙流，滴落在冰冷的支架上。每一次微小的肌肉收縮，都伴隨著左臂深處如同萬蟻噬心般的麻癢刺痛。這感覺不再是純粹的折磨，而是他意誌在廢墟上開墾的證明，是連接兒子那微弱星火的……生命之橋。
陳博士的聲音帶著鼓舞：“很好！遠誌！保持住！幅度在增大！通路在穩固！嘗試……屈伸手指！哪怕隻有一根！想象它……動起來！”
陸遠誌閉著眼，牙關緊咬到發出咯咯聲。他將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最精密的鑽頭，瘋狂地“鑽探”向那片剛剛蘇醒的混沌。意誌是燃料，劇痛是磨刀石。他不再僅僅滿足於模糊的肌肉張力，他要更清晰的回應！為了那點微弱的星火！
意念如刀，狠狠劈向那片麻木的深淵！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嚨裡擠出。左臂支架內，包裹在功能性繃帶下的無名指……極其極其艱難地、幅度微小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地……向下……彎曲了不到一毫米的距離！同時，整條左臂的麻癢刺痛感驟然加劇，如同電流過載！
但，它動了！
不是整體的收縮，是單獨的手指！是更精細的控製！
“動了！無名指！屈曲動作！非常清晰！”陳博士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傳感器捕捉到了這突破性的信號，“遠誌！你感覺到了嗎？！”
陸遠誌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巨大的疲憊幾乎將他淹沒，但那雙眸子裡，卻燃燒著一種超越痛苦的、近乎神性的執著光芒！他死死盯著自己的左臂，雖然隔著支架和繃帶，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那片死寂之地，第一次回應了他精細的意誌指令！
“小……七……”他嘶啞地低語，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落在觀察室的方向。就在他無名指彎曲的瞬間，他“感覺”到連接那頭，那點微弱的藍色星火……極其極其微弱地……跳躍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動！
“磐石”基地神經功能修複觀察室。
屏幕上，代表小七深層意識的那點淡藍色星火，在陸遠誌無名指屈曲信號傳來的瞬間，極其清晰地明亮、跳躍了一瞬！旁邊的心率線，也極其艱難地向上抬升了微弱但明顯的一格！這變化，如同在死寂的冰原上點燃了一簇微弱的篝火，瞬間驅散了觀察室內沉重的絕望。
“同步……信號……強度……峰值……”助手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核心區域的神經活性……微弱提升！那點星火……更穩定了！”
張教授枯槁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看著屏幕上那點頑強跳躍的星火，又看著另一塊屏幕上陸遠誌那狂暴意誌信號對“荊棘”區域的壓製，一個更大膽、更冒險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嘗試……降低……保護性神經場……強度……”張教授的聲音嘶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力量，“……在核心星火周圍……製造一個……微小的、可控的壓力梯度……引導……引導遠誌的意誌信號……主動接觸……那些被擾動的荊棘碎片……目標……不是壓製……是……同化或引導！”
“教授！”助手驚駭地抬頭，“這太冒險了！那些荊棘碎片攜帶強烈的負麵印記！主動接觸，萬一引發新的共振風暴……”
“沒有選擇了！”張教授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點跳躍的星火，“它們在回應遠誌的意誌！這是前所未有的機會！遠誌的信號帶著‘父親’的烙印，帶著守護的意誌！這是唯一可能……淨化或者……轉化那些汙染源的力量！賭一把！用最低強度！圍繞星火，製造一個微小的‘壓力鍋’！”
助手看著教授眼中那孤注一擲的瘋狂，又看看屏幕上那點因陸遠誌動作而跳躍的星火，一咬牙：“明白！降低保護場強度！構建微型壓力梯度！引導陸上校意誌信號……定向接觸！”
冰冷的儀器發出更高頻率的嗡鳴。代表著陸遠誌強烈守護意誌的生物電信號，被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極其謹慎地……觸碰向那些被擾動、活性增強的荊棘碎片區域！
屏幕上的圖譜瞬間劇烈波動起來！
代表荊棘碎片的扭曲尖峰信號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向上竄起！帶著狂暴的、毀滅性的負麵情緒衝擊！那點淡藍色的星火瞬間被狂暴的亂流衝擊，光芒急劇黯淡，閃爍頻率變得混亂！
“警告！乾擾強度急劇升高！核心星火活性驟降！”警報聲再次響起！
張教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難道……賭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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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代表著陸遠誌意誌信號的引導波，如同最堅韌的堤壩，死死頂住了那波毀滅性的負麵衝擊！它沒有退縮，反而在壓力下爆發出更強烈的、屬於守護者的穩定頻率！那頻率如同無形的熔爐，強行包裹、壓製、甚至……試圖熔煉那些狂暴的荊棘碎片！
屏幕上，那狂暴竄起的荊棘尖峰信號，在陸遠誌意誌信號的頑強對抗和引導下……極其極其艱難地……開始回落！雖然回落幅度很小，速度很慢，但趨勢……是向下的！而那點幾乎熄滅的藍色星火，在守護意誌的屏障下，極其艱難地……重新穩定了下來，光芒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混亂！
成功了！第一步！在毀滅的邊緣，用父親的意誌作為熔爐，強行壓製並開始引導那些“汙染源”！
張教授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濕透。他看著屏幕上那艱難回落、被強行“摁”住的荊棘尖峰，又看看那重新穩定的藍色星火，枯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帶著巨大後怕和微弱希望的……笑容。
希望，如同在核爆後的輻射塵埃中，頑強生長的……第一株嫩芽。
西非雨林“深井”礦坑深層，隱藏礦洞入口。
狹窄、低矮、彌漫著濃烈黴味和新鮮血腥味的礦洞，如同巨獸的腸道，吞噬了“利劍”最後的鋒芒。戰術射燈的光柱在濕滑、布滿苔蘚的岩壁上晃動，光線被壓縮到極致，隻能照亮前方幾米的距離。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撕裂般的沉重感。
李振端著突擊步槍，身體微躬，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走在最前麵。後背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傷口，但他鋼鐵般的意誌將其死死壓製。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腳下每一寸濕滑的地麵和頭頂每一處可能藏匿危險的岩縫。新鮮的血跡斷斷續續，如同黑暗中的路標，指向礦洞深處。
“血跡……新鮮……目標……受傷……速度……不快……”李振壓低聲音，通過戰術手勢傳遞給身後的隊員。他身後，僅剩的兩名還能行動的隊員代號“灰狼”和“獵犬”），同樣帶傷，眼神卻冰冷如霜，槍口隨著燈光警惕移動。
突然！
前方拐角處，一個黑影猛地一閃！
“砰！砰！”
李振的反應快如閃電，手中的突擊步槍瞬間兩個精準的點射！
子彈打在岩壁上，濺起碎石！黑影消失在拐角後。
“追！”李振沒有絲毫猶豫，身體猛地前衝！他深知“蝮蛇”的狡詐，這很可能又是引誘。但在這狹窄的礦洞中，除了追擊，彆無選擇！時間就是生命！礦坑上層的爆炸隨時可能引發更大範圍的塌方！
他剛衝出拐角——
“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在腳下響起！不是大威力炸藥，而是定向破片雷！爆炸的衝擊力不大，但無數細小的、淬毒的鋼珠如同死亡的暴雨，呈扇形向上方激射而出！
李振在踩中鬆動的觸發板的瞬間，身體的本能已經做出了反應！他如同沒有骨頭的泥鰍，身體猛地向後仰倒，同時外骨骼動力爆發，硬生生將身體向後推送了半米！
“噗噗噗！”
密集的鋼珠如同冰雹般打在他身前的岩壁和地麵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幾枚鋼珠擦著他的小腿護甲飛過，濺起火星！一股辛辣的毒煙瞬間彌漫開來！
“毒煙！閉氣！”“獵犬”低吼，迅速戴上濾毒麵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