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深淵、波痕與指尖的烙印
“磐石”基地核心戰略簡報室。
空氣如同被抽乾,隻剩下巨大全息沙盤運轉時低沉的嗡鳴和赤紅色戰備燈光無聲流淌的壓迫感。沙盤上,不再是熟悉的陸地山川,而是一片深邃、冰冷的虛擬海洋。深藍近墨的海水之下,一個龐大、複雜、如同鋼鐵巨獸遺骸般的建築結構被高亮標注出來——“黑暗之心”。它深嵌在模擬出的波羅的海某無人島鏈基底岩層之中,周圍環繞著密集的、代表高強度聲呐陣列、智能水雷區、未知能量屏障以及……標注著“迭代型生物神經防禦”的恐怖紅點的安防節點。
沙盤旁的分屏上,是“梟”硬盤中那份令人窒息的德文結構圖細節,尤其是核心區域那個被多重加密符號包裹的“守護者計劃projekt?chter)”。冰冷的標注下,隱藏著比阿爾卑斯“零號協議”更深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未知。
張教授枯槁的身影如同標槍般立在主控台前,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探照燈,掃過沙盤上每一個致命的細節和分屏上每一個冰冷的字符。他枯瘦的手指在控製台上敲擊,調出最新的情報彙總:
“地質與水文分析確認,目標區域存在超大規模人工空腔,結構強度異常,深度超過海床下800米。”
“‘荊棘王座’全球資金鏈異動,大量資源正秘密彙向波羅的海區域,疑似進行最終防禦部署或……激活程序。”
“關聯名單上剩餘‘黃標’目標活動加劇,確認存在協同破壞或情報泄露風險。”
“我方滲透特工‘深潛者’最後一次加密信號於48小時前發出,內容殘缺,指向‘守護者’存在‘意識共振’特性,隨後失聯。”
每一條信息,都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敲擊在簡報室內每一個人的心上。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參與“湮滅核心”預案的作戰參謀、情報分析主管、技術支援負責人以及剛剛結束靶場宣泄、臉色依舊冷硬疲憊的李振,所有人都沉默著,目光死死鎖定那深海的魔窟。
“情況比預想的更糟。”張教授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著鋼鐵,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黑暗之心’不是前哨,是‘荊棘王座’真正的神經中樞和最終堡壘。‘守護者’……根據有限情報和‘梟’文件碎片推斷,很可能是‘零號協議’的終極升級版,具備更強的主動攻擊性、學習能力,甚至……初步的群體意識引導或共振抹殺特性!‘深潛者’的失聯,很可能與之有關。”
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指向沙盤上那代表“守護者”的刺眼紅點:“這就是我們的目標核心!摧毀它,才能斬斷‘荊棘王座’的脊梁!否則,阿爾卑斯的勝利毫無意義,犧牲的戰友血債難償!新的‘龍吟’,甚至更可怕的武器,會從更深的地獄中爬出來!”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李振那張布滿風霜和未愈傷痕的臉上:“李振,‘霜刃’的傷口還在流血。但‘磐石’的刀鋒,不能鈍!‘湮滅核心’行動,是直搗黃龍,是九死一生!深海800米,超高壓,極端低溫,複雜海流,未知的‘守護者’,以及困獸猶鬥的‘荊棘王座’最後精銳……告訴我,這把刀……還能不能插進惡魔的心臟?!”
巨大的壓力如同深海的水壓,瞬間籠罩了李振。他仿佛能聽到灰狼在病床上的沉重呼吸,看到“剃刀”空洞的眼神,“蜂鳴”覆蓋國旗的擔架,還有陸遠誌緊握保溫杯時新生的顫抖……所有的犧牲與希望,所有的傷痛與責任,都在這一刻,壓在了他即將再次舉起的刀鋒之上!
他沒有立刻回答。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遍遍掃過沙盤上那深海的鋼鐵堡壘,評估著每一個可能的突入點,計算著每一步的凶險。阿爾卑斯山巔的烈焰和戰友的鮮血在他腦海中翻騰,與眼前這片深海的死寂冰冷交織碰撞。
幾秒鐘的死寂。隻有沙盤的嗡鳴和赤紅燈光的流淌。
李振緩緩抬起頭,脖頸的傷口在動作下傳來刺痛,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火後的寒冰,銳利、穩定,沒有一絲動搖。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心,清晰地穿透了簡報室的壓抑:
“能。”
一個字,重逾千鈞!
“刀鋒未折,血債未償!‘霜刃’流了血,‘磐石’就得更硬!‘湮滅核心’行動組,由我領隊!目標:‘黑暗之心’——‘守護者’!任務:摧毀!徹底摧毀!不留活口!不留餘地!”
命令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瞬間激活了整個簡報室!
“作戰方案abc預案啟動!深海滲透裝備最高優先級調撥!”
“電子對抗組!全力破解‘守護者’可能頻段!準備神經脈衝抗乾擾升級!”
“‘深潛者’最後信號源三角定位!準備深海救援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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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單剩餘‘黃標’目標,同步啟動‘清道夫’行動!絕殺!”
……
一道道指令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冰冷的殺意和破釜沉舟的決絕,射向各自的執行單元。赤紅色的燈光下,一場指向深海魔窟的終極戰役,悄然拉開了血腥的序幕。
“磐石”基地高級神經修複病房。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那個軍綠色的保溫杯依舊立在床頭櫃上,杯身上的劃痕在光線下清晰可見,如同無聲的銘文。病房內很安靜,隻有陸遠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他依舊在進行著枯燥而艱難的康複訓練。左手平放在支架上,五根手指微微張開。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觸碰或抓握,而是陳博士放在他掌心的一枚小小的、光滑的鵝卵石——康複訓練專用,表麵帶著細微的紋理。
“……集中精神……遠誌……”陳博士的聲音帶著鼓勵,“感受石頭的形狀……它的重量……它的紋理……試著……用你的指尖……去‘記住’它……”
陸遠誌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汗水浸濕了額發。巨大的意誌力如同無形的鑽頭,在神經的廢墟上開鑿。他能“感覺”到鵝卵石冰涼的觸感,感受到那細微的凹凸紋理,但想要驅動手指去主動“感知”和“記憶”,難度遠超之前的抓握。生物電流在重建的通路中奔流,帶來陣陣酸脹和微弱的刺痛。
他嘗試著驅動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向鵝卵石靠攏。指尖笨拙地劃過石頭表麵,帶來滑膩的觸感,卻無法形成有效的捏合和細致的感知。
挫敗感再次襲來。手臂的顫抖加劇,鵝卵石幾乎要從他無力的掌心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