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張教授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指向懸吊的機械臂,“現在,試著……隻是試著……想想‘握住’它。不用真的用力,就想想那個動作……”
他話音剛落,隻見陸遠誌那隻被凝膠敷料包裹的左手,食指的指尖……極其輕微地、如同風中落葉般……顫抖著……向下彎曲了微乎其微的一毫米!幅度小到肉眼幾乎無法分辨,但高精度的軌跡傳感器瞬間捕捉到了這微弱的意圖!
與此同時,懸吊的機械臂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末端那支輕盈的電子畫筆,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初生嬰兒般的笨拙和滯澀……向下移動了幾乎看不見的一點點距離!
“成功了!運動意圖捕捉並驅動了!”旁邊的輔助研究員低聲驚呼,臉上滿是激動。
張教授緊盯著屏幕,看著那代表運動意圖的微弱信號和機械臂同步的、極其微小的位移,心中百感交集。這不是奇跡,這是無數次失敗、無數次參數調整後,陸遠誌那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意識,在科技輔助下,向著重新掌控自己身體邁出的、微小卻意義非凡的第一步!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巨大的精神消耗,屏幕上的神經活動曲線在短暫的尖峰後會陷入更深的低穀。
“休息一下,遠誌。你做得很好。”張教授輕聲說,關閉了複健平台的引導程序。他看著陸遠誌因消耗而顯得更加蒼白的臉,看著那隻微微顫抖後歸於平靜的手,心中充滿了敬意。這條複健之路,比任何戰場都更考驗意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磐石”基地絕密指揮中心。
巨大的電子沙盤上,全球地圖清晰呈現。此刻,地圖上幾個特定的區域——西伯利亞凍土帶某廢棄礦洞群、南太平洋某深海海溝邊緣、撒哈拉沙漠深處某地質斷層帶——正閃爍著代表“異常神經脈衝空間畸變信號”的、不祥的紅色光點。光點並非持續亮起,而是如同鬼魅般間歇性閃爍、移動,強度不一,但監測到的頻率和模式,都與波羅的海那個“燈塔”傷疤的餘波高度相似!
李振站在沙盤前,身姿挺拔如鬆,墨綠色常服一絲不苟。他臉上的疲憊被一種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凝重取代。他的右手敷料已經拆除,留下幾道新鮮的疤痕,更添幾分鐵血氣息。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地圖上每一個閃爍的紅點,最終定格在沙盤邊緣,一份剛由情報部門破譯的加密文件上。
文件內容觸目驚心:
>截獲代號“深淵回聲”加密通訊片段來源:高度疑似“零號協議”殘餘網絡):
>“……‘燈塔’的哀鳴已喚醒沉睡的‘節點’……坐標已確認……‘共鳴’計劃啟動……目標:讓深淵的脈搏……在世界的傷痕上……重新搏動……”
“共鳴計劃……”李振的聲音低沉冰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他們在利用波羅的海那個‘燈塔’殘存的‘脈搏’,去主動尋找並刺激全球範圍內其他潛在的、能被其‘汙染’的空間薄弱點——那些‘節點’!要把這些散落的‘病灶’串聯起來,形成一張更大的‘汙染網’?”
情報主管麵色嚴峻地點頭:“是的,將軍!根據信號溯源和模式分析,這些閃爍的紅點並非自然現象,背後有高度組織化、技術化的力量在進行引導!他們的目的,極可能是將波羅的海的‘燈塔’作為主振源,通過‘共鳴’激活並連接全球多個‘節點’,最終形成一個規模更大、更穩定、更難被摧毀的……分布式‘深淵燈塔’網絡!一旦成功,其散發的神經乾擾和空間畸變汙染將呈幾何級數增長,後果不堪設想!”
旁邊一位空間物理專家指著沙盤上幾個閃爍最頻繁、強度也在緩慢爬升的紅點,聲音帶著一絲駭然:“更可怕的是,將軍,您看這幾個點!它們的位置……恰好對應曆史上幾次大規模地下核試驗場、超深鑽探項目遺址,或者地質活動異常活躍的區域!這些地方本身空間結構就相對脆弱或不穩定,如同大地上的‘舊傷疤’!‘零號協議’殘餘是在故意往這些‘傷疤’上撒鹽!利用‘燈塔’的餘波去‘感染’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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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的拳頭無聲地握緊,指關節發出輕微的爆響。地圖上那些閃爍的紅點,仿佛變成了一張正在緩緩收緊的、無形的巨網。灰狼、獵犬、蜂鳴、“鐵砧”……戰友們用生命堵上的那道門,敵人卻在門縫的陰影下,試圖打開更多的窗!
就在這時!
“報告!”一名通訊軍官快步走進,手中拿著一份剛接收的、來自“星火”實驗室的緊急簡報,臉色異常古怪,“張教授和陳博士急報!是關於陸遠誌少校的!”
李振猛地轉身:“說!”
“陸少校在……在神經複健引導過程中……左手……突然出現了強烈的、不受控的神經痙攣!”通訊軍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但……但痙攣的同時,他驅動的那支電子畫筆……在感應平台上……無意識地、歪歪扭扭地……畫出了一個極其扭曲、破碎的……地理坐標片段!”
通訊軍官將簡報附帶的平板遞上。屏幕上,是一張電子感應平台的截圖。一支顫抖的電子畫筆留下的軌跡,歪斜、斷續,如同孩童的塗鴉,卻隱約能辨認出一個殘缺不全的經緯度數值——恰好指向電子沙盤上,西伯利亞凍土帶深處,一個此刻正高頻閃爍的紅色光點!
指揮中心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從平板上的扭曲坐標,猛地轉向沙盤上那個對應位置、閃爍得異常刺眼的紅點!
李振死死盯著那個坐標片段,又猛地看向沙盤上對應的位置,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著巨大的驚疑,瞬間席卷全身!
陸遠誌那被深淵撕扯過的、剛剛才開始艱難複健的神經……在無意識的痙攣中……竟然畫出了敵人正在激活的關鍵“節點”坐標?!
這絕不是巧合!
唯一的解釋是:陸遠誌那遭受過“燈塔”核心衝擊、至今殘留著特殊“烙印”的神經,與那些被“燈塔”餘波“感染”的“節點”之間……存在著某種超越物理距離的、極其微弱卻真實的……生物神經層麵的“共振”或“感應”!
那扭曲的筆跡,不是畫,是陸遠誌那破碎的神經,在深淵脈搏的刺激下,發出的無聲尖叫!是本能的、痛苦的……預警!
“立刻確認該坐標區域所有情報!最高優先級!”李振的聲音如同寒冰炸裂,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通知‘星火’實驗室!暫停一切常規複健!全力解析陸遠誌神經信號與‘節點’異常波動之間的關聯模式!把他當成我們……感知深淵‘脈搏’的……第一道‘神經哨兵’!”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鎖住沙盤上那個被陸遠誌“畫”出的、在西伯利亞凍土帶深處瘋狂閃爍的紅點。戰友的神經在痛苦中掙紮,卻意外成為了刺破敵人陰謀的利刃。而深淵的脈搏,正在舊世界的傷痕上,悄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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