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沉寂的戰場、淬煉的微光與歸巢的燈火
南太平洋“斷崖區”深淵墳場。
絕對的死寂取代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與能量風暴的尖嘯。粘稠如墨的海水中,懸浮著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和灰白色的、仿佛失去活性的奇異物質殘骸,緩緩沉降,如同為一場噩夢獻祭的塵埃。巨大的“海龍”號深潛器如同被釘死在祭壇上的巨獸,撞角深深嵌入那片支離破碎、再無任何光暈的金屬廢墟之中,徹底失去了動力,龐大的身軀隨著微弱的海流輕輕晃動。外部探照燈早已熄滅,隻有幾盞應急紅燈在破損的艙殼縫隙間頑強地閃爍著,如同垂死巨獸的喘息,在無邊的黑暗中投下猩紅而微弱的光斑。
艙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臭氧味和液壓油泄漏的刺鼻氣息。應急紅光如同地獄的燭火,映照著狼藉的景象:破碎的儀表屏幕、裸露的管線、飛濺的冷卻液……以及癱倒在座椅上、生死不知的“白鴿”;嘴角掛著乾涸血跡、臉色慘白如紙、正艱難地嘗試重啟備用係統的“回聲”;還有……依舊如同礁石般釘在主控位上的夜梟。
夜梟的軍帽早已在劇烈的撞擊中不知所蹤,額角那道縫合的傷口再次崩裂,暗紅的血液混合著汗水,沿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緩緩滑落,滴在染血的作戰服上。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盯著前方那片被猩紅燈光勉強照亮的、扭曲的金屬殘骸。他緊抓著控製台邊緣的雙手,指節捏得發白,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巨大的力量輸出後的虛脫和緊繃神經驟然鬆弛帶來的生理反應。
“……目標……摧毀……”“回聲”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掙紮著,終於讓一塊備用的、布滿裂紋的小型屏幕亮起。屏幕上,被動聲呐掃描圖清晰地顯示著——那片代表“黑石”核心神經簇的能量源……已徹底消失!隻剩下代表冰冷死寂金屬的、毫無生命反應的信號圖譜。
“確認……摧毀。”夜梟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抽乾了所有力氣的沉重。他緩緩鬆開緊抓控製台的手,那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痙攣。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右臂。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額角的血流得更快了些。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冰冷而堅定的火焰。
他對著那片埋葬了深淵武器的黑暗廢墟,對著猩紅燈光下戰友昏迷的身影,對著身後那遙遠卻無比清晰的、需要守護的一切……行了一個標準的、無聲的、沉重如山的軍禮!
手臂放下時,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他重重地靠回椅背,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隻剩下純粹的、屬於指揮官的冰冷決斷。
“‘海龍’號……最終狀態報告。”他的聲音恢複了平穩,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
“主結構……嚴重受損……動力係統……癱瘓……維生係統……依靠備用電源……維持最低限度……”“回聲”一邊咳著血沫,一邊艱難地報告,“通訊係統……短距加密頻道……可能恢複……”
“發送加密信標。”夜梟的聲音不容置疑,“內容:目標摧毀。‘海龍’重創。坐標……請求緊急回收。”
“明白!”“回聲”的手指在破損的鍵盤上艱難移動。
夜梟的目光掃過昏迷的“白鴿”,聲音低沉:“白鴿情況?”
“生命體征……微弱但存在……深度昏迷……疑似重度神經衝擊損傷……”“回聲”的聲音帶著沉痛。
夜梟沉默了幾秒,眼中掠過一絲痛楚,但瞬間被鋼鐵般的意誌取代。“維持生命體征。等待回收。”
他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片代表毀滅與勝利的廢墟,目光仿佛穿透了萬米海水和厚重的岩層,投向了那片象征歸途和休整的燈火。
“兄弟們……”他低語,聲音幾不可聞,“我們……回家。”
“磐石”基地重症監護區。
警報的淒鳴終於平息,但空氣依舊凝重得如同灌了鉛。李振監護室內,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消毒水的凜冽。李振癱軟在病床上,臉色灰敗如紙,嘴角殘留著刺目的血痕。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敗的嘶音。腦電監測儀屏幕上,那條代表神經活動的基線……低平得幾乎與死亡線重合!隻有極其微弱的、不規則的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證明著生命的頑強延續。生命體征監測儀上,各項數據都在危險的紅色區域邊緣掙紮。
林晚跪在床邊,雙手緊緊握著李振那隻冰冷的手,她的手背上還殘留著被他摳抓出的血痕。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無聲地洶湧滑落,滴在他染血的病號服上。她的身體因巨大的恐懼和後怕而微微顫抖,但握著李振的手卻異常堅定。
“阿振……撐住……求你了……撐住……”她反複呢喃著,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瀕死鳥兒的哀鳴,“壞蛋死了……夜梟他們贏了……你聽到了嗎?他們贏了……你得活著……活著等他們回來……小石頭在等你……我在等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陳博士和一群醫療專家圍在病床旁,氣氛凝重得如同冰封。強心劑、升壓藥、神經穩定劑……各種搶救藥物通過靜脈快速滴注。冰袋敷在李振的額頭和頸部大動脈處,試圖降低因巨大神經衝擊引發的顱內壓升高和腦水腫。
“顱內壓極高!腦乾功能受抑製!自主呼吸微弱!”主治醫生的聲音帶著巨大的壓力,“必須儘快降低顱內壓!否則……”
陳博士看著監測儀上那低平得令人心碎的神經活動線,又看看林晚那仿佛被抽空了靈魂、卻依舊死死抓著丈夫手的背影,眼中充滿了痛惜和一種科學家的無力感。那場隔著萬裡深海的神經風暴,對李振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識核心,造成了毀滅性的二次重創。
“星火”神經引導核心艙。
這裡的沉寂,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奇異“平靜”。幽藍的儀器燈光下,陸遠誌靜靜地躺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呼吸完全依賴呼吸機。他掌心中那塊染血的“anvi”兵牌,表麵多了一道貫穿性的、如同被雷電劈過的焦黑裂痕,觸目驚心。然而,那道裂痕的邊緣,那些細微的能量紋路……卻在幽藍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純淨而穩定的……微弱藍光!不再是不祥的灰白,而是如同深海中最純淨的冰晶。
神經活動監測儀屏幕上,那條代表“神經肌體情感諧振”的基線……雖然微弱,卻呈現出一種驚人的穩定與純淨!它不再劇烈波動,而是如同一條被淬煉過的、纖細卻堅韌無比的銀線,在最低的活性水平上……平穩地延伸著!頻率……與林晚輸入的那特定的情感守護頻率……完美同步!仿佛在毀滅性的衝擊之後,所有雜質被焚燒殆儘,隻剩下最本源的、屬於守護者烙印的……生命共鳴!
陳博士站在觀察窗前,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那條純淨穩定的諧振基線,又看看陸遠誌掌心中那塊閃爍著純淨藍光的、帶著焦痕的兵牌。他的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調出了衝擊前後的神經活動對比圖——衝擊時那恐怖的震蕩與混亂,與此刻這純淨穩定的諧振基線,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
“淬煉……”陳博士的聲音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近乎朝聖般的敬畏,“深淵的垂死反噬……不僅沒能摧毀這條通道……反而像最狂暴的熔爐……將那些不穩定的、混亂的雜質……徹底焚毀了!隻留下了……最純粹的‘守護’烙印的共鳴!”他的目光落在陸遠誌那隻依舊保持著按壓姿態、無名指深深彎曲的左手,“這條鎖鏈……被淬煉得更細……卻也更堅韌了!它……保住了他生命最底層的火種!”
他轉向醫療團隊,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和不容置疑的堅定:“維持生命體征!神經穩定場參數匹配當前諧振頻率!持續輸入……純淨守護情感頻率信號!這條通道……是‘星火’不滅的關鍵!是……歸途的燈塔!”
雖然陸遠誌的意識依舊沉睡在無邊的黑暗深淵,但那塊帶著焦痕的兵牌,如同淬煉過的勳章,散發著純淨的微光。那條由毀滅中涅盤而生的、純淨的情感諧振鎖鏈,如同最堅韌的神經錨鏈,牢牢地維係著他生命最底層的火種,在沉寂的戰場上,點亮了一盞指向歸途的、微弱卻永不熄滅的燈。
“磐石”基地指揮中心。
巨大的環形屏幕上,代表南太平洋“斷崖區”的坐標區域,那個刺眼的紅色威脅信號源……終於……徹底熄滅!旁邊標注著冰冷的黑色字體:“目標摧毀”。而代表著“海龍”號的綠色光點,卻黯淡地閃爍著,旁邊標注著:“重創”、“靜默”、“等待回收”。
張教授站在屏幕前,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裡積壓的沉重與硝煙全部呼出。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卻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沉重。勝利的代價,太過高昂。
“回收編隊,出發了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三分鐘前已出發!最快速度!‘鯤鵬’號重型救援平台已同步升空!”通訊員的聲音帶著急切。
“李振和陸遠誌情況?”張教授的目光投向醫療區方向。
“李將軍……生命垂危……正在全力搶救……”陳博士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巨大的壓力,“陸少校……生命體征暫時穩定……那條‘通道’……扛住了衝擊……甚至……被淬煉了……”
張教授沉默著,目光在屏幕上那片代表深海墳場的黑暗坐標,和基地內部代表兩個重傷戰士生命線的微弱光點之間緩緩移動。戰士們在深淵的碰撞中摧毀了敵人,卻也付出了靈魂與軀體的慘痛代價。但希望的火種,在最深的沉寂和傷痛中,依舊頑強地燃燒著。
他緩緩抬起手,對著屏幕上那片埋葬了深淵武器的黑暗海域,對著那艘在黑暗中等待救援的“海龍”號,對著基地深處那兩個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戰士……行了一個無聲的、莊嚴的軍禮。
“不惜一切代價……”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的誓言,“帶他們……回家!”
歸途的燈火,在深淵的墳場上空點亮。傷痕累累的戰士、沉寂的靈魂、淬煉的微光,都在等待著那穿越黑暗的歸航。守護的意誌,如同這基地永恒的燈火,在犧牲與勝利的灰燼中,愈發堅韌不滅。
喜歡鐵血忠魂:扞衛請大家收藏:()鐵血忠魂:扞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