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剛散,喻偉民的身影就出現在營地小徑上。他一手拎著油紙包,裡麵裹著從三峽山下老字號買來的肉包子,油香透過紙縫往外滲;另一手提著保溫食盒,盒裡是特意繞路去襄陽打包的牛肉麵,湯頭用牛骨熬了整夜,還臥著兩顆金黃的溏心蛋。身後跟著的青銅衛士兵,手裡還端著一瓦罐熱氣騰騰的老母雞湯,湯麵上浮著一層清亮的油花,是他特意讓人用三年老母雞燉了四個時辰的。
“劉權傷得重,肋骨斷了兩根,得補補肉食養養氣血。”他一邊走,一邊低聲跟身邊的士兵交代,“雞湯裡彆放太多鹽,他現在虛,口味得淡點。”
掀開門簾時,帳篷裡的晨光剛好落在床榻上。喻偉民抬眼一看,正見劉權靠在床頭,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臉色雖還有些蒼白,卻比昨天好了不少,手裡正拿著一本翻舊的兵書,見他進來,便放下書,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回來了?倒是比我想的早。”
“知道你醒了會餓,沒敢多耽擱。”喻偉民把東西放在床邊的矮桌上,先打開保溫食盒,一股濃鬱的牛肉香瞬間彌漫開來。他用勺子攪了攪麵,確認溫度剛好,才遞到劉權麵前,“襄陽那家‘老馬家’的牛肉麵,你以前總說好吃,我特意讓老板多放了點你愛加的辣油,不過不多,怕刺激你上口。”
劉權接過碗,看著裡麵筋道的麵條裹著紅亮的辣油,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味,心裡泛起一陣暖意。他拿起筷子,慢慢吃了一口,還是記憶裡的味道——牛肉燉得軟爛,麵條吸足了湯頭的鮮,辣油不衝,隻添了幾分醇厚。
喻偉民又打開油紙包,拿出兩個還熱乎的肉包子,放在盤子裡:“三峽山下的肉包子,皮薄餡大,裡麵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還加了筍丁,你嘗嘗。”說著,他又端過那罐老母雞湯,盛了一碗,小心地吹涼了些,才遞給劉權,“先喝點湯墊墊,補補身子。這雞是農戶家裡養的老母雞,燉的時候加了點黨參,不苦,你能喝。”
劉權接過湯碗,喝了一口,溫熱的雞湯滑過喉嚨,暖得五臟六腑都舒服。他看著喻偉民忙前忙後的樣子,眼眶微微發熱——從前在白帝世界並肩作戰,喻偉民總是這樣,看似粗枝大葉,卻總能記住他的喜好。哪怕後來兩人之間多了些猜疑,這份記掛,卻從沒變過。
“你也坐下來吃點吧。”劉權放下湯碗,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買了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喻偉民笑了笑,也不客氣,拿起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口,含糊道:“我路上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買的。你多吃點,早點好起來,咱們還得一起去日本找梓琪他們呢。”
劉權點點頭,沒再多說,隻是低頭慢慢吃著麵。帳篷裡很安靜,隻有兩人細微的咀嚼聲,還有雞湯散發的熱氣,在空氣中氤氳出一片溫情。隻是劉權心裡清楚,這份溫情背後,還藏著他沒解開的疑團——關於喻偉民的秘密,關於林悅的死,他還得慢慢查,隻是眼下,他願意先放下猜疑,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劉權放下手中的雞湯碗,指尖輕輕摩挲著碗沿,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將壓在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他抬眼看向喻偉民,眼神裡滿是困惑與不解,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對了,偉民。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可又總覺得不知從何開口。”
喻偉民正拿著帕子擦手,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有話就說,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問的?”
“是關於五大陰女的事。”劉權的聲音沉了沉,“之前你說,圈養她們是為了給梓琪固魂,我信了。可最近你做的事,我卻越來越看不懂——你聯合宿禾重傷新月,這步棋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頓了頓,眼神裡多了幾分急切:“殺邋遢和尚、殺道士,我能理解,或許是他們發現了你的秘密,你怕他們泄露給梓琪。可新月不一樣,她和梓琪是一體雙魂啊!你也說過,新月的魂體連著梓琪的殘魂,傷了新月,不就相當於傷了梓琪嗎?她可是你親生女兒,你怎麼會舍得讓她受這份罪?”
劉權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帳篷裡的溫情氛圍中,瞬間激起漣漪。他緊緊盯著喻偉民,等著他的解釋——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疑慮,林悅的死,還有五大陰女的秘密,全都繞不開眼前這個男人,他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喻偉民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他垂眸沉默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再抬眼時,眼神裡多了幾分複雜難辨的情緒:“劉權,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最終隻化作一句,“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梓琪好,隻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全部,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明白。”
劉權握著碗的手指緊了緊,目光落在喻偉民臉上,語氣裡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銳利——林悅的死,始終是他心頭的刺,如今真相的碎片漸見拚湊,他再也沒法當作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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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林悅呢?”他聲音沉了下來,每個字都帶著重量,“她是我親手帶大的義女,跟我親女兒沒兩樣。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借阿鳳的手殺她?還有青銅衛的破邪刃,那是六界至陽的兵器,隻有核心成員才能持有,你偏偏把它交給林悅,這又是為什麼?”
帳篷裡的空氣瞬間靜了下來,連雞湯散發的熱氣似乎都凝固了。劉權緊緊盯著喻偉民,眼底藏著壓抑的怒意——他可以接受喻偉民有苦衷,可以暫時不追問重傷新月的緣由,卻沒法容忍有人算計林悅,尤其是用這樣陰狠的手段。
喻偉民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避開劉權的目光,指尖在桌沿輕輕劃過,像是在斟酌措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林悅的事……是個意外。”
“意外?”劉權猛地提高聲音,胸口因激動而微微起伏,“阿鳳是孫啟正的女兒,你早就知道!你安排林悅跟著阿鳳做事,又在孫家老宅設局,這怎麼可能是意外?還有破邪刃,你明知道那刀認主,卻從沒跟我提過林悅的命格,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他的追問像連珠炮,戳中了最關鍵的疑點。喻偉民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抬起頭,眼神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猶豫,有掙紮,卻始終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解釋,隻低聲道:“劉權,彆再問了。林悅的死,我有我的考量,等將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劉權盯著喻偉民閃躲的眼神,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塵封的片段——當年老陳還在青銅衛時,總偷偷跟他提起,說收養了個遠房孫子,取名陳默,寶貝得緊。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之前所有零碎的疑點瞬間串成了線,他的聲音都帶著一絲發顫:“如果我沒猜錯,你做這些,應該是為了老陳吧?”
喻偉民的肩膀猛地一震,端著包子的手頓在半空,臉上的鎮定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劉權沒停,繼續往下說,每一個字都像敲在鼓上:“我隻記得老陳退休前,偷偷收過一個孩子,好像就叫陳默,說是要護著孩子長大。你當年勸老陳彆管這孩子,老陳還跟你吵過一架——莫非,三個月前老陳的死,根本不是什麼積勞成疾,而是跟你針對林悅的計劃有關?你怕老陳護著林悅,或者怕他查出什麼,才……”
“住口!”喻偉民突然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戾氣,手裡的油紙包“啪”地掉在桌上,肉包子滾了出來,沾了灰塵。他胸口劇烈起伏,盯著劉權的眼神像要燃起來,卻在片刻後又迅速黯淡下去,隻剩下濃重的疲憊,“劉權,你彆胡思亂想,老陳的死跟任何人都沒關係,就是壽數到了。”
“壽數到了?”劉權冷笑一聲,撐著床頭慢慢坐直身體,哪怕牽動傷口疼得皺眉,眼神卻依舊銳利,“老陳身體硬朗得很,去年冬天還跟我一起練過劍,怎麼會突然積勞成疾?你敢說,他死之前,你沒找過他?你敢說,陳默現在在哪,你一點消息都沒有?”
一連串的追問,讓喻偉民徹底啞了聲。他彆過臉,看向帳篷外的晨光,指尖死死攥著桌布,指節泛白,卻始終沒再反駁一個字——這份沉默,反倒像默認了劉權的猜測,讓帳篷裡的空氣愈發沉重,連之前殘留的溫情,都散得一乾二淨。
帳篷裡的沉默像凝固的冰,劉權看著喻偉民緊繃的側臉,終是將最重磅的消息緩緩說出,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剛才你去買早飯的時候,我見到了林悅的魂魄。”
“轟”的一聲,像是有驚雷在帳篷裡炸開。喻偉民猛地轉頭,臉上的疲憊瞬間被震驚取代,瞳孔驟然收縮,攥著桌布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你說什麼?林悅的魂魄?這不可能!她是被阿鳳用‘噬魂刃’殺的,魂識早該被打散了,怎麼還會有魂魄留存?”
他的反應太過激烈,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之前麵對劉權的種種追問,他或沉默或辯解,從未有過這般失態。劉權將他的慌亂儘收眼底,心裡的疑慮更重,卻依舊保持著鎮定:“是真的。她的魂體雖然虛弱,卻很清晰,還跟我說了很多事——阿鳳是孫啟正的女兒,顧明遠和孫家和解,還有你讓她去春滋泉阻攔顧明遠的真正目的,她都跟我說了。”
喻偉民的身體晃了晃,像是沒站穩,他伸手扶住桌沿,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還說了什麼?有沒有提……提去寒髓的事?”
“她沒說,但我猜,她或許會去。”劉權盯著他,語氣裡多了幾分探究,“畢竟她死得冤,心裡有執念,肯定想查清楚真相。倒是你,聽到她魂魄還在,反應這麼大,是怕她查出什麼,還是……早就知道她的魂體不會散?”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戳中了喻偉民的要害。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帳篷裡的空氣再次陷入死寂,隻有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一邊沉穩,一邊急促,像是在無聲地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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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權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忽然掠過一個念頭——或許,林悅的魂體留存,甚至她被阿鳳所殺,從頭到尾都是喻偉民計劃的一部分,而他真正的目的,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沉。
喻偉民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胸口劇烈起伏片刻,終是抬眼看向劉權,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釋然,有疲憊,還有一絲深藏的沉重:“劉權,事到如今,有些話我不得不跟你說了。你隻知道五大陰女計劃,卻不知道,這五個女孩,其實都是梓琪的三魂七魄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