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槍口抵住蘇念纖薄的胸口時,陸沉舟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了。
懷裡的人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未乾的血跡像一朵淒厲的紅梅,後背的傷口正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出血跡,將米白色的布料染成深淺不一的紅。她昏迷著,眉頭卻緊緊蹙著,長長的睫毛上還凝著未乾的淚珠,看得陸沉舟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把槍挪開。”陸沉舟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瀕臨爆發的戾氣,“有什麼事衝我來,彆碰她。”
銀色麵具男輕笑一聲,那笑聲透過麵具傳出來,顯得格外詭異刺耳:“陸總倒是深情,可惜啊,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你選擇。鐵盒交出來,我放你們走;若是不交,這位蘇小姐,今天就得命喪於此。”
槍口又往下壓了壓,隔著布料,陸沉舟都能感覺到那冰冷的金屬觸感。他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從剛才那名殺手毫不猶豫咬舌自儘就能看出來,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書房裡的打鬥還在繼續,保鏢們雖然身手不凡,但對方人數眾多且悍不畏死,漸漸落入了下風。幾個黑衣人已經突破了防線,朝著他們這邊圍了過來,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陸沉舟緊緊抱著蘇念,緩緩後退,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他低頭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人,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麵:第一次見她時,她在咖啡館裡安靜看書的模樣;她為了救顧言之,不顧一切和他對峙的模樣;她在他生病時,笨拙地照顧他的模樣;還有昨晚,她站在落地窗前,孤單又倔強的模樣……
每一個畫麵,都像一根針,紮進他的心裡。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任何人動心,權力和財富才是他追求的目標。可自從蘇念闖進他的生活,一切都變了。他開始變得不像自己,會為她生氣,為她擔憂,為她失控,甚至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鐵盒可以給你。”陸沉舟的聲音平靜下來,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決絕,“但我有一個條件。”
銀色麵具男挑了挑眉:“哦?陸總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說看。”
“讓她先走。”陸沉舟的目光緊緊鎖在蘇念臉上,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留下,鐵盒給你。你派人把她安全送到醫院,我保證不耍任何花招。”
“陸總,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銀色麵具男嗤笑一聲,“你把鐵盒交出來,我自然會放她走。否則,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我不相信你。”陸沉舟的眼神銳利如刀,“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毀了鐵盒。裡麵的秘密,你永遠都彆想知道。”
他說著,將鐵盒舉了起來,另一隻手放在了鐵盒的鎖扣上,隻要稍微用力,就能將鐵盒摔在地上。以鐵盒的材質,一旦落地,裡麵的文件和照片很可能會被毀壞。
銀色麵具男的臉色瞬間變了,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陸沉舟,你彆衝動!”
“我沒衝動。”陸沉舟的聲音堅定無比,“要麼讓她走,我留下;要麼,我們魚死網破,誰也彆想得到好處。你自己選。”
他知道,對方之所以這麼執著於鐵盒,就是因為裡麵的秘密對他們至關重要。隻要這個秘密還在,對方就不敢輕易殺他。而蘇念,她是無辜的,他不能讓她為了這些陳年舊事付出生命的代價。
銀色麵具男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權衡利弊。書房裡的打鬥聲漸漸小了,剩下的保鏢都被黑衣人製服,整個書房裡隻剩下他們幾個人,氣氛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
“好,我答應你。”銀色麵具男終於開口,“我派人送她去醫院,你把鐵盒交出來,並且不準反抗。”
“我要看著她安全上車。”陸沉舟說道。
銀色麵具男點了點頭,對著旁邊的兩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那兩個黑衣人立刻上前,想要從陸沉舟懷裡接過蘇念。
“彆碰她!”陸沉舟厲聲喝道,眼神裡的殺意讓那兩個黑衣人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蘇念,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我親自送她上車。”
銀色麵具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可以,但你最好彆耍花樣。我的人會一直跟著你。”
陸沉舟沒有說話,抱著蘇念,一步步朝著書房外走去。黑衣人緊隨其後,槍口一直對準著他的後背。
走出老宅,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庭院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保鏢和黑衣人的屍體,血腥味和泥土的氣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陸沉舟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他將蘇念輕輕放進車裡,小心翼翼地為她係好安全帶,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遮住她後背的血跡。
“念念,彆怕,我會沒事的,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他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一個熟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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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眉頭動了動,嘴唇微微張了張,卻沒有醒過來。
陸沉舟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進骨子裡。然後,他轉身,對著司機吩咐道:“送她去市中心醫院,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我讓你陪葬。”
司機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點頭:“是,陸總,我一定辦好。”
車子緩緩啟動,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陸沉舟站在原地,看著車子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銀色麵具男。
“現在,你可以帶我走了。”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銀色麵具男看著他,眼神複雜:“陸總,你倒是個情種。隻可惜,深情在這個世界上,往往是最沒用的東西。”
“不用你管。”陸沉舟冷冷地說道,“鐵盒我可以給你,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執著於這個秘密?”
“到了地方,你自然會知道。”銀色麵具男說完,對著旁邊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把他帶走。”
兩個黑衣人立刻上前,想要架住陸沉舟的胳膊。
“不用。”陸沉舟揮開他們的手,“我自己會走。”
他拿著鐵盒,一步步朝著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越野車走去。黑衣人緊緊跟在他身後,警惕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車子駛離了陸家老宅,朝著城郊的方向開去。陸沉舟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心裡一片平靜。他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場生死考驗。但他並不後悔,隻要蘇念能安全,他做什麼都值得。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工廠門口。銀色麵具男率先下車,對著陸沉舟說道:“下車吧,陸總。這裡,就是你知道真相的地方。”
陸沉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廢棄工廠裡一片漆黑,隻有幾盞破舊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腳下的路。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灰塵的味道,顯得格外陰森。
他跟著銀色麵具男走進工廠,裡麵空蕩蕩的,隻有幾根巨大的柱子支撐著屋頂。走到工廠的中央,銀色麵具男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陸沉舟:“把鐵盒給我。”
陸沉舟沒有立刻給他,而是問道:“在給你之前,我想知道,我父親的死,是不是你乾的?蘇家的破產,顧言之的死,還有蘇念母親的死,是不是都是你策劃的?”
銀色麵具男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是,也不是。我隻是執行者,真正的幕後黑手,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他的話剛說完,工廠的角落裡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照亮了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那個人背對著他們,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沉舟,好久不見。”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傳來。
陸沉舟的瞳孔猛地收縮,這個聲音……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快步走上前,繞到椅子前麵,當看到那個人的麵容時,他徹底驚呆了。
“二……二叔?”
坐在椅子上的人,竟然是他的二叔,陸明成的父親——陸振海!
陸振海一直住在國外,很少回國,陸沉舟以為他早就已經病逝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而且就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
“很驚訝吧?”陸振海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以為我死了?可惜,我命大,活了下來。”
“為什麼?”陸沉舟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二叔,我們是親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殺了我父親?為什麼要毀掉蘇家?為什麼要傷害這麼多人?”
“親人?”陸振海嗤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怨恨,“在我眼裡,從來就沒有什麼親人!當年,你父親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陸家的家產,老爺子的寵愛,還有你母親……都是他從我手裡搶走的!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