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張家玉攜鄭經離京前往山東。
臨行當日,鄭森親自到城外碼頭送行。
江風卷著水汽,吹得鄭森的龍袍下擺微微飄動。
“張閣老,山東之事便全托付給你了。”鄭森握著張家玉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朝服傳過去,語氣鄭重。
張家玉躬身行禮,花白的鬢角在風裡晃了晃,眼中滿是感動:“臣定不辱使命!”
鄭經亦上前躬身,身上的世子袍襯得他身姿挺拔:“父皇放心,兒臣定會謹遵老師教誨,用心學習。”
鄭森點頭,目送二人登上船隻。
船帆緩緩升起,最終消失在水天相接之處。
返回皇宮後,鄭森召張圭章入內閣議事。
張圭章剛進門,就把手裡的冊子遞了過來——封麵寫著“陝西流民安置明細”,邊角還沾著些許泥土。
他果然如其所料,開口便談及實務,毫無虛言。
“陛下,陝西流民已基本安置妥當,臣在當地開墾荒地十萬畝,預計明年便可收獲糧食,屆時可支援北方閻應元部軍需。”
“此外,漕運積弊已久,現任漕運官多有貪腐,糧食從江南運抵北方,損耗竟達半數之多。”
“臣建議選派清廉乾練之臣接管漕運,嚴查貪腐,整肅漕運秩序。”
鄭森聞言點頭,手指在冊子上“十萬畝”的字樣上劃了劃,語氣肯定:“甚好,便按你所奏的辦。”
張圭章躬身應道:“臣遵旨!臣定當竭儘所能,為大夏效力、為百姓謀福!”
南京朝堂格局,因李寄、張家玉兩位閣老先後離京,先任陳子龍、今擢張圭章入閣,已然悄然改變。
馮銓雖任禮部侍郎,卻因閹黨出身、降臣身份,始終被士人排擠。
那日他路過回廊,見幾位士大夫聚在一起議事,剛走近,眾人便紛紛收聲,轉身離去時,還能聽見“閹黨餘孽”的低語。
自此,他行事愈發謹慎,每次遞上的文書,都按最規範的格式疊得方方正正,連字都寫得比往日小些,生怕被挑出半分錯處。
往奉天殿去的宮道上,左都禦史突然拉住戶部尚書洪旭的衣袖。
他手指在發抖,眼神不自覺飄向奉天殿的方向,話裡藏著怕擔責的隱憂:“元世祖兩次征倭都栽在‘神風’上,咱們水師雖強,可海上情況複雜,萬一船毀人亡,東南半壁震動不說,更會引發朝野人心動蕩!”
洪旭指尖反複摩挲著袖中湖廣糧價的奏章,指尖沾著昨夜算賬時的墨跡。
昨夜在戶部算到三更,太上皇征南洋、鎮西王西征、李定國討緬甸這三筆開支,已耗去國庫九百多萬兩。
如今再添一百八十萬兩應急征倭軍費,這筆錢是從春耕防汛款裡硬擠的,庫裡存銀隻剩八十萬兩,連糧草調度都要拆東補西。
左都禦史的話,正好戳中他“國庫虧空”的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