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家織坊,月產才兩千匹!”
鄭森撫過布樣,指尖能觸到紗線的紋路,比福建麻布細得多,軟得多。
他想起史料裡的鬆江棉布鏈:農戶植棉、紡戶紡紗、織戶織布,分工比歐洲早半世紀,卻被“士紳不與小民爭利”的規矩捆著,開不動。
“擴產!”鄭森的聲音斬釘截鐵,砸在案上響。
“添織機、雇織工,每月三千匹!”
“除去關稅、工錢,每匹淨賺五兩。
“一萬五千兩,夠買百石米,夠鑄十門炮!”
“一萬五千兩……”陳子龍喉結滾了滾,往窗外望,雨裡的作坊傳來紡車聲,細弱得像喘不上氣。
他不是不想擴,是不敢。
添織機得破“士紳不占小民生計”的規矩,雇織工要被蘇州知府那幫人指著鼻子笑“陳家要當染匠了”,去年開染坊就被嘲諷了半個月。
“先生怕的,是士紳唾沫星子?”鄭森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卻狠。
“您看看鬆江城外,多少織工凍得穿破單衣,多少農戶賣兒鬻女繳‘遼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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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江山傾覆、百姓凍餓,這點名聲算什麼!”
“管仲相齊,收鹽鐵之利、開女閭之市,誰不說他賢相?”
“難道要學那些清談書生,抱著‘體麵’等清軍屠城?”
這話讓陳子龍晃了晃。
他何嘗不想學管仲,可江南士紳的唾沫能淹死人,陳家十五代名聲,不能毀在他手裡。
可……
他忽然想起昨夜去作坊,織工王阿婆捧著五文工錢哭,枯手顫得厲害。
“這點錢,不夠孫兒買塊糖,更彆說過冬的棉衣了……”
“我陳家織工,多是鬆江西鄉農戶。”陳子龍的聲音發顫,指尖摩挲著布樣,那細密紋路像織工的指紋。
“他們織一匹布,得熬半夜,才賺五文……”
“多織些,過冬的棉衣就有了,孩子也能喝口熱粥。”
鄭森猛地攥拳,指節發白——成了!
他立刻從袖裡掏出張桑皮紙,上麵畫著蘇木、靛藍的圖樣,墨跡還新鮮。
“學生讓泉州商號送料,比江南便宜三成!”
“染出的花布運到日本,換硫磺、硝石。
“軍器監缺這個缺得快瘋了!”
陳子龍猛地抬頭,眼裡迸出光。
硫磺、硝石!
清軍破濟南後,江南軍器作坊就斷了料,馬士英的工部還處處刁難,他求了三個月,連半斤硝石都沒摸著。
“日本德川幕府管得嚴,硫磺要現銀買!”他往前探身,聲音都抖了,抓著鄭森的胳膊。
“家父與平戶藩代官是舊識!”鄭森立刻接話,眼裡閃著亮。
“用鬆江布換,他們求之不得!”
“銀子用鄭家票券,南京、泉州、寧波通兌,比現銀安全,還不怕兵痞搶!”
陳子龍望著海圖,那些航線在雨霧裡似活了過來。
像孫權派衛溫浮海求夷洲,像鄭和下西洋的寶船,是亂世裡的光。
他攥著布樣的手鬆了又緊,指節泛白。
忽然,他猛地拍案,布樣“啪”地掉在案上,聲音壓過雨聲。
“十座作坊!”
“我先拿十座作坊試產。
“若成了,陳家七十二座作坊,全跟你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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