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恨彆人提軍餉——南京內庫的銀子,一半填了支持他的江北四鎮,一半變成了弘光帝的鼇山燈,哪有餘錢給左良玉?
阮大铖忽然按住馬士英的胳膊,檀香扇指著張捷:“鄭森有這麼大的膽子?他的商船還在長江裡走,就不怕朝廷禁了他的航線?”
這話點醒了馬士英。
鄭氏的棉布要靠漕運銷往北方,暹羅的生鐵也得經鎮江入關,鄭森若真反了,等於自斷財路。
“張捷,”馬士英的聲音沉得像要下雨,“你在江陰,就隻聽到這些?”
張捷的喉結滾了滾。
他看見馬士英案頭的“江南鹽引賬冊”,忽然想起鄭森票號裡堆成山的糙米——那些糧食,足夠左良玉的大軍吃半個月。
若是說了鄭森願意勸和,自己貪墨的事會不會被翻出來?
“還……還有……”
張捷的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鄭森說,若朝廷肯給他加征鹽引的權限,他或許能讓左良玉退兵。”
“廢物!”
馬士英一腳踹在張捷胸口,靴底正中要害,張捷像個破布娃娃似的滾出去。
這蠢貨竟把如此重要的話藏著掖著,差點壞了大事!
阮大铖也上前一步,錦靴跟狠狠碾過張捷的手背,骨頭摩擦的脆響聽得人牙酸:“你可知左良玉的前鋒離采石磯隻剩五十裡?鄭森若真能說動他,你這點委屈算什麼?”
張捷疼得嗷嗷直叫,才明白自己這點小聰明在亂世棋局裡,不過是顆隨時可棄的廢子。
他原以為靠著表叔阮大铖的勢力,在江陰撈筆銀子,再混個戶部尚書就能平步青雲,卻忘了南京城裡的每筆交易,都連著刀光劍影。
馬士英忽然轉身,抓起案上的朱筆,在空白諭旨上疾書。
他要給鄭森加“江南鹽鐵轉運使”的銜,還要把淮安的鹽引分他三成——這些本是留給自己侄子的好處,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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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馬!”
馬士英將諭旨塞進封套,火漆在印泥裡重重一蘸。
“去鎮江,找鄭鴻逵!”
阮大铖望著馬士英急匆匆的背影,忽然蹲下身,扇子挑起張捷的下巴。
“表侄啊,你可知鄭森在票號裡,用一兩銀子兌五鬥糙米?”
張捷茫然搖頭,血從嘴角流進衣領。
“那些百姓握著他的票號,就像握著活命的本錢。”
阮大铖的聲音軟得像戲文裡的旦角。
“你搶他們的綢緞莊,砸他們的米缸,鄭森打你,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些握著票號的人。”
他站起身時,檀香扇輕輕敲了敲張捷的腦袋:“這亂世裡,銀子是底氣,人心是本錢。你兩樣都沒占,還想學人弄權?”
張捷趴在地上,聽著遠處傳來的更鼓聲。
忽然想起江陰票號裡那些兌換糙米的百姓——他們握著鄭氏的紙鈔,眼神裡的踏實,是他在南京聚寶門捐官局裡從未見過的。
馬士英的馬蹄聲消失在朱雀街儘頭時,南京城的譙樓敲了二更。
江風從秦淮河麵卷來,帶著脂粉香,也帶著上遊的烽火氣。
左良玉的大軍還在逼近,鄭森的商船正在長江裡穿梭。
而張捷這樣的蛀蟲,注定要被亂世的浪頭,拍碎在冰冷的礁石上。
內閣大堂的燭火搖曳,映著案上那封寫給鄭森的諭旨。
馬士英不知道,他此刻拋出的鹽引,將在不久後變成鄭氏水師的炮彈;
他試圖拉攏的海商鄭家,正用商船和票號,悄悄在江南編織著一張對抗亂世的網。
堂外忽然傳來親兵的急喊:“閣老!左軍前鋒已過蕪湖!”
燭火猛地晃了晃,馬士英剛握起的朱筆,“當啷”掉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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