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華的聲音裡帶著唏噓。
“大順軍殘部現在群龍無首,有的投了清軍,有的往江西跑。”
鄭森忽然起身,湖藍道袍掃過案上的平戶銀。
這些刻著櫻花紋的銀幣,此刻在他眼裡竟比刀劍還鋒利。
高傑死,江北潰;李自成死,大順散。
這天下的棋局,正以驚人的速度崩塌,而他手裡的棋子——織坊、鹽場、票號、水師,能不能在這崩裂的棋盤上,拚出塊新地盤?
“馮先生。”
鄭森看向馮厚敦。
“你帶生員們把江陰的戶籍再核一遍,特彆是那些從北方逃來的工匠,登記造冊,每人發兩鬥糙米。”
馮厚敦一愣:“公子是怕……清軍南下?”
“是怕沒人造槍造炮。”
鄭森的目光掠過冶鐵坊的方向,陳明遇新鍛的槍頭此刻應該正在淬火。
“但更怕那些大順舊部,流落到清軍手裡。”
洪旭立刻明白過來:“公子想……收編他們?”
鄭森走到窗前,望著江麵上鄭氏商船的白帆。
“是讓他們有口飯吃。李自成的人裡,有懂騎兵戰術的,還有種過地的。這些人落到誰手裡,誰就多一分底氣。”
他想起史料裡大順軍餘部的結局:一部分跟著李過、高一功轉戰西南,最後歸順南明;另一部分被清軍收編,成了絞殺漢人的劊子手。
而江西,正是這些殘部潰散的必經之地。
“甘輝,備最快的船和馬。”
鄭森轉身時,眼裡閃過決斷。
“帶五十名火銃手,洪旭、永華、甘輝,還有馮先生,你們跟我走。”
馮厚敦愕然:“我?我隻會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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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讓百姓信你。”
鄭森拍了拍他的肩,這位教諭用俸祿周濟流民的事,早已傳遍江陰。
“大順的兵也是百姓變的,他們信你,就不會把我們當官府的人。”
陳永華迅速鋪開江西地圖,手指點在九江的位置:
“這裡是大順軍殘部聚集的地方,有個叫劉體純的將領,據說還帶著兩萬多人,正缺糧。”
“帶多少銀子?”
洪旭立刻掏出算盤,他知道收編流民的規矩——每人兩匹棉布、五鬥米,就能換暫時的安穩。
“把平戶銀都帶上,再讓辛一根調二十船糙米,沿贛江走。”
鄭森的聲音斬釘截鐵。
“告訴施琅,江陰防務交給陳明遇,若南京敢來搗亂,就用開花彈‘迎客’。”
暮色降臨時,快船已駛出江陰碼頭。
鄭森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遠的冶鐵坊火光,想起錢謙益信裡的唯一一句正確的話:“江南安危,係於鄭氏一身。”
他嗤笑一聲。
這些士大夫總把“安危”掛在嘴邊,卻看不見那些在亂世裡掙紮的具體的人。
船過蕪湖時,隱約能聽見北岸的炮聲。黃得功的水師還在與左良玉的殘部廝殺,而清軍的前鋒,已悄悄渡過了淮河。
南京城裡的龍涎香依舊繚繞,隻是沒人知道,那香氣裡,早已混進了北方的硝煙。
鄭森從船艙裡取出李寄新擬的《流民安置章程》,上麵寫著“凡攜家眷者,分地兩畝,貸農具一副,秋收後還糧一石”。
這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謀略,卻比錢謙益的信更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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