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鄭森打理漕運這些年,見過太多為了銀子紅著眼的人,卻第一次見有人把票號的銀子往將破的城裡送。
“對了,陳明遇那邊有消息嗎?”鄭森忽然轉開話題。
提到陳明遇,李寄的神色稍緩:“他昨日派人送來信,說江陰的鄉勇已募了三千,都是鐵匠、船工這些有手藝的漢子。”
鄭森想起那個總愛皺著眉的江陰典史。
陳明遇,浙江上虞人,原是江陰縣衙的小吏,去年清軍南下時,是他帶著百姓加固城防。
在原本的曆史裡,他會和閻應元一起守江陰八十一日,最終戰死在城樓上。
而現在,他成了自己手裡第一支真正的私兵。
“讓他把鄉勇分三批訓練。”
鄭森從袖中掏出張紙,上麵畫著簡易的隊列圖。
“第一批練火銃,第二批練長槍,第三批學劃船。告訴他,鐵坊新出的劈山炮,優先配給江陰。”
李寄接過圖紙時,指尖觸到紙頁上的墨跡,忽然明白鄭森為何要在鎮江停留。
揚州的陷落已成定局,而江陰、鎮江這些據點,才是將來能與清軍周旋的根基。
正說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明遇的親衛撞開房門,甲胄上的銅釘還沾著塵土:“公子,陳典史讓小的來報,江陰鄉勇裡混進了劉良佐的細作,已被拿住了!”
鄭森的目光驟然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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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良佐的動作比他預想的要快,看來這位江北四鎮的將領,已經在為降清鋪路,先想除掉自己在江南的根基。
“細作審出什麼了?”
“說劉良佐要在清軍過長江後,借獻城為名,趁機吞並咱們在蘇州的綢緞莊。”
親衛的聲音帶著憤怒,他腰間的佩刀還在微微顫抖。
鄭森忽然笑了。
亂世裡的人總是這樣,以為靠著投機就能活下去,卻不知在清軍的鐵蹄下,再多的綢緞莊也不過是堆待燒的柴火。
“告訴陳明遇,把細作的供詞抄一百份,貼在江陰的城牆上。”
鄭森站起身時,窗外的鐘聲正好敲了十三下。
“再讓他給劉良佐帶句話,蘇州的綢緞莊他要是敢動,我就把他用皇陵鬆柏木抵賬的事,捅到南京去。”
親衛領命而去,李寄望著鄭森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位年輕的公子身上,有種比鄭芝龍更狠的勁頭。
鄭芝龍的狠是海盜的掠奪,而鄭森的狠,是用規矩和銀子織成的網,試圖在輿論上將對手困得動彈不得。
暮色降臨時,鄭森站在鎮江的城樓上。
江麵上的船隊漸漸泊滿了碼頭,馬進忠的騎兵正在城外紮營,他們的帳篷用的是鄭氏商號的粗棉布,在夕陽下泛著土黃色的光。
遠處的揚州方向,火光已連成一片,像條燒紅的巨蟒。
“公子,二老爺鄭鴻逵)派人來說,他在水師營等著。”甘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鄭森望著長江對岸的夜色,那裡曾是弘光朝廷的江北防線,如今卻成了清軍南下的通道。
鄭鴻逵此刻找他,定是為了是否要馳援揚州的事。
這位叔父雖是武將,卻總想著在朝廷麵前留個體麵,不像父親那樣隻認銀子。
“知道了。”
鄭森轉身時,城樓上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將他的影子投在牆磚上,忽明忽暗。
他摸出李寄剛送來的賬冊,上麵“江陰鄉勇月耗糙米六百石”的數字旁,陳明遇用朱筆寫了句“皆願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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