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銃!
王得仁一聲令下,三百杆火銃齊刷刷舉起,槍管上鄭氏鐵坊的印記在朝陽下閃著光。
這些火銃比明軍的鳥銃輕了兩斤,是鄭森讓鐵匠們按他畫的圖紙改的。
槍托處還加了塊護木,正好能抵著肩膀。
隊列末尾,一個叫趙二狗的小兵正偷偷發抖。
他原是劉良佐的部下,上個月還跟著搶過百姓的糧車。
此刻手裡的火銃卻比刀還沉。
彆怕。
旁邊的老兵拍他肩膀,是那個在溱潼碼頭被李寄留下的獨眼兵。
鄭公子說了,打清軍有功的,家眷在江南能分兩畝地。
州衙的賬房裡,洪旭正和施琅核對賬目。
桌上攤著張《泰州軍需圖》,上麵用不同顏色標著火銃、糧草、藥品的分布。
辛一根從鎮江運來了五百匹棉布。
施琅用手指點著碼頭的位置。
但船工們說,運河裡漂著不少清軍的哨船。
洪旭沒抬頭,隻是在賬冊上畫了個圈:讓商隊走內河,繞開瓜洲渡。
告訴船工,每趟加兩錢銀子的風險費,從票號走賬。
施琅哼了一聲。
這位擅長水戰的將領,總覺得這些商人的算計太過瑣碎。
直到昨夜看見王得仁的火銃營——那些前大順兵卒,竟能把火器操演得比鄭氏舊部還整齊。
洪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亂世裡的忠誠,是用糙米和棉布喂出來的。
暮色降臨時,鄭森獨自登上泰州城樓。
陳明遇剛送來新定的營規,上麵寫著私掠者斬棄械者沒其家眷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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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都帶著商號的冷酷。
遠處的操場上,馬進忠的騎兵正在訓練,那些戰馬的馬蹄鐵閃著新打的光澤。
公子,王允成來了。
甘輝的聲音帶著幾分謹慎。
這位原劉澤清部下的將領,昨日才帶著殘部投誠,此刻正站在城下,懷裡抱著個沉甸甸的箱子。
鄭森讓他上來。
王允成打開箱子的瞬間,鄭森聞到了熟悉的黴味——裡麵是二十塊銀錠,邊角都發黑了,刻著的二字卻依稀可見。
這是末將在揚州城外撿的!
王允成的聲音發顫。
原想......原想留給弟兄們做盤纏。
鄭森拿起塊銀錠,上麵還沾著乾涸的血跡。
他忽然想起《揚州十日記》裡的記載,那些在屠城時被搶走的銀子,不知有多少成了潰兵的救命錢。
把這些銀錠熔了!
他遞給甘輝。
鑄成平戶銀,刻上二字,發給最能打的兵。
王允成猛地抬頭。
他跟著左良玉時,見慣了克扣軍餉的勾當,卻沒想過有人會把臟銀變成軍功章。
鄭森望著這群混雜著大順舊部、明軍潰兵、甚至前海盜的士兵,忽然覺得這忠貞營三個字,或許真能長出點和原本曆史軌跡不一樣的東西。
就像洪旭在賬冊上寫的:江南的棉布能裹住傷口,票號的銀子能穩住人心,而這些在亂世裡掙紮過的人,或許真能守住點什麼。
夜色漸深,泰州城的燈火次第亮起。
洪旭的賬房還亮著燈,施琅正在核對明日的糧草調度。
陳明遇的營房裡,傳來教士兵認字的聲音。
他們在學寫自己的名字,還有二字。
鄭森摸出懷表,齒輪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城樓上格外清晰。
他知道曆史上這支忠貞營最終的結局,卻也清楚此刻漕船上的棉布、票號裡的銀子、鐵匠鋪的火銃,正在編織著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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