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記載著忠貞營的火銃損耗比上周增加了十七杆,旁邊用紅筆標著馬進忠部昨日襲擾消耗鉛彈十二斤。
讓鐵坊加鑄五百發鉛彈。
他在賬冊邊緣批注,筆尖蘸著的朱砂在紙上暈開,像極了戰場上濺落的血滴。
閻應元忽然指著地圖上的邵伯湖:這裡水淺,清軍的重炮過不去。若派馬進忠在此設伏......
鄭森搖頭,指尖點在揚州城外的運河上:咱們要讓多鐸覺得,咱們隻會小打小鬨。
他想起曆史上江陰保衛戰時,閻應元用百姓的酒壇製作萬人敵的巧思,忽然笑道:讓施琅在夜裡往清軍大營外拋瓦罐,裡麵裝上活蛤蟆。
是夜,揚州城外響起此起彼伏的蛙鳴,混雜著清軍士兵的咒罵聲。
那些從瓦罐裡蹦出來的蛤蟆,有的還被抹了桐油,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詭異的光。
負責巡邏的披甲兵舉著長矛四處驅趕,折騰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
天剛蒙蒙亮,李成棟的騎兵又準時出現在營寨東側,用箭射穿了哨兵的喉嚨。
將軍,再這麼下去,弟兄們都快熬不住了。
鑲白旗的參領跪在地上,甲胄上的銅釘沾著泥漿:夜裡不敢睡,白天吃不安穩,昨天已經有三個弟兄砍柴時被明軍的冷箭射穿了腦袋。
多鐸望著帳外連綿的陰雨,忽然想起範文程臨行前的囑咐:江南水網密布,不可輕易冒進。
那時他隻當是文臣的怯懦,此刻才明白這濕潤的空氣裡藏著怎樣的殺機。
那些看似柔弱的稻田、運河,此刻都成了明軍的天然屏障,而他的鐵騎就像陷入泥沼的猛虎,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展。
鄭森在第七日發動了更大規模的襲擾。
施琅的水師突然封鎖了瓜洲渡,用佛郎機炮擊沉了三艘運糧船;
馬進忠和李成棟則兵分兩路,分彆襲擾清軍的左右兩翼,甚至摸到了多鐸的中軍帳附近,砍倒了旗杆上的鑲黃旗。
當清軍的援軍趕到時,他們早已乘船遁入蘆葦蕩,隻留下一麵被割下的旗角,上麵還沾著狗血。
公子,蘇州的棉布商又來催賬了。
甘輝掀開簾子進來時,蓑衣上的水珠滴在賬冊上,暈染開忠貞營月耗棉布三百匹的字樣。
鄭森忽然想起那些在鎮江碼頭裝貨的商船,帆布上印著的字在雨裡格外醒目。
正是這些看似普通的商船,白天運棉布,夜裡卻成了運送襲擾部隊的快船。
這場疲勞戰隻是開始,真正的決戰還在後麵。
夜色漸深時,馬進忠的騎兵正在返回營地的路上。
他們的馬蹄裹著棉布,踏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隻有腰間的火銃還在滴水。
遠處的揚州城已陷入沉寂,隻有零星的火把在營寨裡晃動,像困在牢籠裡的野獸。
一個年輕的士兵忽然指著天上的月亮笑道:將軍你看,連月亮都在幫咱們——這雨怕是要下到清軍退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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