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兵們齊聲呐喊,秦腔的嘶吼裡帶著黃土高原的悍勇。
他們靴底的泥還帶著揚州城外的血,此刻卻把鄭氏商號發的糙米袋係得更緊。
那是給老娘和娃留的活命糧,絕不能讓韃子搶了去。
“還有你們!”
鄭森的槍尖掃過江北潰兵的隊列,那些曾在劉澤清、高傑麾下潰逃的士兵,此刻把頭埋得更低。
“你們在淮安城外搶百姓糧食時,膽子比誰都大!現在麵對韃子,怎麼像被閹了的狗?”
一個獨臂的黃得功舊部猛地抬起頭,獨眼裡噴著火。
他在蕪湖親眼見主將被馬得功捅死,自己咬掉清軍一個佐領的耳朵才逃出來。
現在懷裡揣著鄭氏商號給的傷藥,藥香裡還混著女兒在義學寫的字紙味。
“俺張勇不是孬種!”
他用殘肢舉起三眼銃,銃口的鏽跡裡嵌著去年的血。
“俺閨女昨天還問俺,啥時候能回家給她紮紅頭繩!俺要是不敢戰,還有臉見她?”
“好!”
鄭森的槍尖指向西方,那裡的雨霧裡仿佛飄著鑲白旗的影子。
“劉良佐那條降狗帶著韃子過了江,他們要搶蘇州的綢緞,要燒鬆江的棉田,要把你們的婆娘閨女拖進營裡當玩物——就像他們在揚州做的那樣!”
“俺們敢戰!”
隊列裡的吼聲越來越響,山東老兵想起濟南城破時兒子的慘叫。
高傑舊部摸著號服上清軍馬蹄的踏痕,江南鄉勇攥緊了火銃。
那槍管裡,裝著鄭氏商號新鑄的鉛彈,也裝著一家人的活路。
鄭森突然翻身下馬,將虎頭槍狠狠戳進地裡,槍杆彎成一張弓。
“你們說敢?”
他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要你們看著這杆槍!它要是倒了,我將與你們共赴國難!”
他扯開鎧甲,露出胸口那道炮彈擦過的傷疤,皮肉翻卷處還結著新痂。
“這是料羅灣的傷!那年我十七歲,荷蘭人的炮彈擦著心口過去,我沒退!今日麵對韃子,我更不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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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退?”
鄭森猛地轉身,目光像刀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臉。
“誰敢往後縮一步,我先劈了他!但你們要是敢跟著我殺過去,殺一個韃子賞五兩銀,斬一個佐領賞百畝田,鄭氏商號的綢緞、茶葉、鹽引,有老子一份,就有你們一份!”
“敢戰!”
甘輝第一個舉刀,甲胄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願隨主公死戰!”
“死戰!死戰!”
吼聲像海嘯般漫過校場,江北潰兵扔掉手裡發黴的麥餅,江南鄉勇扯開防潮的油紙,陝北兵的刀在雨裡連成一片光。
他們的槍膛裡,裝的不隻是鉛彈,還有紡車的轉動,商船的號子,以及孩子書桌上那頁寫著“守土”的字紙。
鄭森翻身上馬,虎頭槍直指三江口。
雨突然小了,風裡傳來施琅水師的號角,福船的帆布在遠處鼓起,上麵的“鄭”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出發!”
一萬多雙腳踏過積水,濺起的水花裡,映著無數張燃燒著怒火的臉。
他們跟著那杆紮在地裡的虎頭槍,跟著那個胸口帶疤的年輕人,朝著北方走去——
那裡有韃子的刀,有降狗的旗,但更有他們必須用命護住的江南。
而那句“你們敢嗎”,此刻正變成槍尖的寒光,變成火銃的引線,變成每個士兵喉嚨裡的怒吼,在風雨裡炸響,震得長江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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