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逵拎著賬冊走過去,聲音冷得像冰:“崇禎十七年,你賣了百匹雲錦得銀五千兩;弘光元年,用十隻官窯瓷瓶抵了軍糧錢。貢品私賣是淩遲罪,你也敢?”
午時的太陽曬散了霧,銀錠在光下泛著冷光。
士兵從假山石後拖出鑲金佛龕,珍珠“劈裡啪啦”滾了一地,有的沾了泥,擦一下就亮;從池塘裡撈起瓦罐,打開蓋,東珠顆顆像拇指大,泡在水裡發著光。
一個老仆趁亂往懷裡塞銀錁子,被甘輝一腳踹翻,銀錁子滾到鄭森腳邊。
他抬腳一碾,碎銀嵌進石縫,“咯吱”響。
徐文爵縮著脖子,連躲都不敢躲。
“帶張世澤。”鄭森的聲音沉得像鐵塊。
他早查過,張家跟馬士英勾著,空額的軍餉比徐家還多三成。
張世澤被押來的時候,還端著勳貴的架子。
玉帶歪在腰上,山羊胡翹得老高,看見鄭森,劈手就想推,唾沫星子噴在玄色勁裝上:“鄭森!你個泉州海寇!我張家守南京三百年!你敢動我?”
鄭森沒動,手還按在刀柄上,刀鞘撞得石板“咚”響,震得周圍的親兵都閉了嘴。
他盯著張世澤的臉,一字一句地問:“守出滿窖的軍餉?守得士兵凍斃在城頭?你家的‘守’,就是守著銀子,看百姓死?”
李成棟沒等張世澤反駁,一腳踹在他膝蓋後彎。
“咚”的一聲,張世澤跪在銀錠堆裡,膝蓋硌得他臉煞白,卻還嘴硬:“我家……我家那是……”
“你家賬冊上寫著戰馬三百匹,”陳永華走過來,把賬冊“啪”地甩在他臉上,頁角刮過臉頰,帶起一道紅痕,“可馬廄裡隻有十二匹瘦馬,有三匹還瘸了腿;家丁五百人,全是扛不動槍的老頭!空額的錢呢?全投去秦淮河青樓了!煙雨樓的蘇小小,月錢比參將還高。這就是你家的‘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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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森盯著散落在銀錠上的賬冊,“蘇小小”三個字刺得他眼疼。
他想起揚州城破時,士兵餓到舉不起刀,他們的餉銀,正掛在妓女的頭上晃。
轉去隆平侯的庫房,地窖門一打開,鐵鏽味直衝臉。
二十副雁翎甲靠牆立著,甲葉閃著冷光,看著還新。
可甲縫裡沾著的血鏽,發黑發暗,用指甲刮都刮不掉,這是軍戶的血。
這本該護著江北四鎮的甲,竟要被他們留著,當投名狀獻給清軍。
“為什麼不抵抗?”鄭森揪著張拱日的衣領,甲釘硌得掌心冒血,血珠滲進對方的官袍裡,暈開小團紅。
他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壓不住的火:“這銀子是百姓的賦稅!拿十分之一出來招鄉勇,揚州能破?史閣部能死?你說!”
張拱日癱在地上,眼淚混著銀灰,把臉糊得看不清。
他張了張嘴,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我們……我們以為韃子搶夠了就走……”
查抄了三天,十二家勳貴的清單貼滿了南京的牌坊。
一個老農拄著拐杖,湊到貼滿字的木板前,指著“張家強占三畝田”的字,老淚順著皺紋往下淌,滴在木板上,把字暈開:“這是我家傳了三代的田啊……被他搶了,我爹的腿也被打斷了……現在終於要回來了!”
旁邊賣糖畫的老漢,手裡的糖勺停在鐵板上,畫著徐達的像,邊畫邊罵:“中山王當年護著百姓打仗,怎麼養出這麼群吃裡扒外的敗家子!”
“公子!”陳永華跑過來,手裡的賬冊邊角攥得發皺,指腹沾著算盤上的木渣,“現銀一千七百萬兩,田十五萬畝,商鋪三百間!夠十萬大軍吃三年,發三年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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