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做那竊國的賊!”
他的聲音震得鼎耳嗡嗡作響。
“今日起,咱就稱吳王。”
這“吳”,是欲使百姓衣食無憂,驅除外虜,光複華夏,再塑中華的“吳”!
最後三個字出口時。
鄭森猛地鬆開按在鼎上的手,掌心裡已留下深深的紋路。
校場裡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連風都仿佛停了。
隨即爆發出山崩地裂的轟鳴。
錢謙益適時展開黃綢檄文,蒼老的聲音帶著顫音念起來。
“……昔者胡虜入關,屠戮忠良,毀我衣冠,踐我桑梓。今有鄭氏子森,起於東南,吊民伐罪,以安四海,剪除凶逆,複我華夏……”
他的手在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
這輩子見慣了朝堂的虛偽,此刻竟真的摸到了改天換日的脈搏。
話音未落,陳明遇猛地拔劍出鞘,寒光一閃劃破晨霧,對著壇台行了個叩拜大禮。
“臣陳明遇,恭賀吳王!願隨吳王掃平六合,再造乾坤!”
“恭賀吳王!”
“願隨吳王再造乾坤!”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掀起來,驚得校場邊的老槐樹上,一群麻雀撲棱棱飛上天。
陳明遇扯開嗓子喊得最凶。
他想起揚州城破時的血火,此刻胸腔裡翻湧的不再是悲憤,而是複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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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輝把鐵甲拍得砰砰響,震落了甲縫裡的舊血痂。
施琅望著遠處的長江,仿佛已看見自己的艦隊劈波斬浪,把韃子趕回關外。
鄭森站在壇台中央,看著腳下黑壓壓的頭顱,看著那些沾著血汙的臉,看著那些燃著火焰的眼睛。
他忽然緩緩閉上眼。
眼前閃過的不是龍椅鳳冠,而是揚州城牆上的累累白骨,是南京糧鋪前餓死的孩童……
再睜開眼時,那點殘存的草莽氣不見了,隻剩下一種沉沉的厚重感,像應天的城牆。
他彎腰,從錢謙益手裡接過那枚鑄著“吳王之寶”的玉印。
玉印冰涼,是用從勳貴地窖裡搜出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邊角被刻意磨得圓潤,卻依舊硌得手心生疼。
可他攥得很緊,指節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枚印,而是這亂世裡所有人的命。
風突然轉向,卷起壇邊的篝火,火星濺落在他的蟒袍上。
那赭紅色的綢緞是鄭氏商號最新的染織工藝,比前明的禦用品更耐磨損。
他沒有拍掉火星,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火焰在布麵上燒出小小的焦痕。
那焦痕,像這片土地上正在愈合的傷口。
錢謙益看著壇上的年輕人,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蘇州見到的鄭芝龍。
那時的海盜頭子渾身珠光寶氣,算盤打得比誰都精;而眼前的鄭森,卻把算盤珠子變成了戰旗上的紋路,把海商的賬簿寫成了新朝的法典。
陳明遇悄悄抬眼,看見吳王袍角的焦痕正在擴大,卻覺得那焦痕比任何龍紋都更有力量。
從今天起,江南不再是朱明的江南,也不是韃子的江南。
而是屬於那些能讓紡車轉起來、讓商船出得海、讓刀槍護得住家園的人。
校場邊,一個賣糖畫的老漢舉著剛捏好的糖人。
那糖人穿著赭紅蟒袍,手裡卻捧著一架小小的紡車。
他對著壇台的方向喃喃自語:“這糖甜,是因為日子有了盼頭。”
陽光穿過他的指縫,在糖人身上鍍上一層金輝。
那金輝,像給這個新生的名號,蓋上了最樸素的印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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