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想起新兵們啃樹皮的模樣,心又硬了幾分。
王之仁躬身時,甲葉碰撞的脆響裡裹著無奈:“錢肅樂大人說,糧囤的米得先供文官衙門,還說新兵是‘臨時募集’,軍餉能緩就緩。”
他從懷裡掏出半塊摻了草屑的麥餅,遞過去時手都在抖。
“這是昨日營裡的乾糧,弟兄們嚼著硌牙,卻沒人敢扔。扔了就沒的吃了。”
魯王接過麥餅,指尖捏著粗糙的餅皮,忽然想起山東老家的精麵點心,眼眶發澀。
他把餅塞回王之仁手裡,聲音沉得很:“庫房裡的舊銀器,你拿去熔了,先給弟兄們發點糧錢。彆讓他們寒了心。”
說這話時,他攥著玉如意的手更緊了。
那銀器沒了,念想就斷了,可再不斷,這監國的空殼子也撐不住了。
王之仁接過銀器時,指尖碰著魯王的手,隻覺得那手涼得很。
走出府衙,就看見營外的新兵圍著個穿短褂的少年。
少年手裡捧著本商號賬冊,上麵寫著“杭州商號平價米,一石隻要五十文”。
“將軍,咱要是去杭州,是不是就能領到飽飯?”
有個小兵怯生生地問,手裡的木棍磨得發亮,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王之仁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望向杭州的方向。
那裡有能擋寒的棉布甲,有不摻沙的米。
而浙東隻有填不飽的肚子和扯不清的權鬥,他心裡發苦,卻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同一時刻,黃宗羲坐在府衙偏廳裡,手裡翻著那本被翻得發毛的《浙東政務冊》。
冊子裡“新兵軍餉”那頁,錢肅樂的墨跡還透著傲氣:“文官治政,武將治軍,各司其職,軍餉之事,無需武將多言”。
他指尖劃過那些字,心裡堵得慌。
上月去軍營,見新兵們啃著樹皮。
而錢肅樂府裡卻擺著宴,桌上的鮮魚、陳釀,哪樣不是從百姓身上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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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人,您還在看這冊子?”
小吏捧著碗稀粥進來,粥裡的米粒屈指可數,“錢大人說了,您隻是‘顧問’,不用管這些‘雜事’。”
黃宗羲放下冊子,接過稀粥卻沒喝。
他忽然懂了,魯王政權的病,從不是“沒錢”,是沒人把百姓當回事。
錢肅樂攥著糧囤,是為了“文官掌權”;王之仁守著軍鎮,是為了“武將體麵”。
隻有魯王,還抱著“複明”的空殼,以為靠個“宗室”名分就能穩住浙東。
他望著碗裡的稀粥,隻覺得荒唐,連官員都喝不上稠粥,還談什麼複明?
黃宗羲將稀粥放在一旁,起身收拾行囊。
他深知,在這腐朽不堪的魯王政權裡,自己即便有滿腔抱負,也難有施展之地。
他決心告彆這烏煙瘴氣的官場,去尋一方能讓自己真正有所作為的淨土。
他來到劉宗周房內,拱手作揖道:“老師,學生已看清這魯王政權弊病叢生、積重難返,學生決定歸隱,去探尋新的救國之道。”
劉宗周看著眼前堅定的黃宗羲,雖有不舍,但也明白他的選擇沒錯,緩緩點頭道:“也好,這濁世留不得你,望你能在歸隱中尋得新的天地,他日若有機會,再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黃宗羲拜彆劉宗周,轉身毅然踏出府衙,去尋找真正能改變天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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