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解下銅算珠,遞了過去。
鄭芝龍捏著算珠,指腹反複蹭著那道流彈留下的舊痕,掌心的溫度慢慢滲進銅珠裡:“那年護呂宋貨船,我用這珠子穩住了夥計的心。”
“你現在要護江南,道理相通——人心穩了,貨路才穩,江山才穩。”
他忽然從懷裡掏出兵符,“啪”地拍在案上。
銅符上的船錨紋震得燭火晃了晃,邊緣被常年攥得光滑,一邊是海商征戰的銳度,一邊是朝廷規製的沉厚:“兩萬精兵,今夜就從泉州出發,直奔蘭溪。”
“福建衛所的把總我已傳令,讓他們整備兵力,守住泉州港,配合南洋老夥計防清軍偷襲。”
鄭森雙手接兵符時,指尖觸到銅符的瞬間,心裡猛地一顫。
十年前,這枚兵符調船搶的是金銀;如今,它調兵護的是百姓和貨路。
他攥緊兵符,喉結滾了滾:“爹,我不會讓你失望。等江南穩了,蘭溪的貨船會比從前更多,鄭家的利,隻會比從前更厚。”
“我要的不是一時之利。”鄭芝龍擺著手起身,抓過披風往肩上搭,動作依舊利落,“我要鄭家的貨路,能在你立的規矩裡,代代走下去。”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掃了眼案頭,目光落在戶籍冊上:“那些農戶、織戶,你得護好。他們有飯吃、有活乾,才會買我的布、走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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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號掌櫃剛要跟著出去,鄭芝龍突然停步:“告訴被扣貨船的船工,醫藥費商號全報,每人再發五兩安家銀。”
“等戰事平了,我親自去蘭溪,給他們賠罪。”
府衙內重歸安靜,鄭森捏著兵符,指腹反複蹭著船錨紋。
他從案上拿起銅算珠,對著燭火細看:“當年護夥計,如今護江南,這珠子的道理,我懂了。”
窗外傳來隱約的喧鬨聲,是蘭溪逃難來的百姓,正被商號夥計領著去領乾糧。
鄭森走到窗邊,看見溫州織戶老陳的兒子,正捧著學堂的算紙,幫母親清點剛領到的米袋。少年指尖沾著墨痕,算得認真,還小聲跟母親說:“等戰事平了,我就能回學堂,幫爹算布坊的損耗了。”
老婦人從懷裡掏出個溫熱的饅頭,塞給身旁的小乞丐,眼裡滿是安穩。
少年抬頭時,恰好撞見鄭森的目光,突然抬手行了個禮,眼裡沒有惶恐,隻有信賴。
鄭森心裡一暖,指尖按在匠科課表上“算學”二字,按得發皺。
這條路難,要改前明積弊,要平衡鄭家私利,還要防著宗室爭權、清軍南下。
可他看著少年安穩的眼神,看著商號貨棧外領糧的百姓,突然覺得,所有的掙紮與妥協,都值了。
就在這時,陳永華匆匆進來,遞上一封密信。
“吳王,張大人從金華發來急報,黃道周不願勸和,神色已有動搖。”
“金華城內已有三位將領暗中投誠,願為內應,隻等我軍抵達,便開門獻城。”
鄭森看了民生冊和小石頭的信後,沉默了半個時辰,隻說“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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