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士兵們推開門時,看見劉中藻和周學佺吊在梁上,腳下的凳子倒在地上,案上留著血書:
“寧為大明鬼,不做逆賊臣”。
血字未乾,映著晨光,像極了他們當年彈劾權貴時,奏疏上的朱批。哪怕到死,他們都沒丟了讀書人的氣節。
南京奉天殿裡,黃道周被押進來時,還在掙紮。他看見鄭森坐在龍椅上,突然掙開士兵的手,撲過去就要撕打,卻被侍衛攔住。
“鄭森!你這竊國大盜!前明待你父子不薄,你竟敢奪大明江山,你對得起崇禎爺嗎?”黃道周的聲音嘶啞,卻滿是怒火。
鄭森沒生氣,反而起身走下來,親手解開他的鐐銬。他看著黃道周發白的鬢角,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館裡見過的黃道周手劄。
手劄上寫著“吾寧死,不與逆賊為伍”,可邊角卻沾著百姓逃荒時的草屑。
這位東林黨元老,心裡不是沒有百姓,隻是被“複明”的執念蒙了眼。
“黃道周,我問你。”鄭森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砸在黃道周心上。
“你在福建招募義軍,那些農民兵兜裡是不是還揣著紅薯?他們跟你打仗,家裡的妻兒誰來養?他們能吃飽飯嗎?能穿暖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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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道周一愣,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你說我是逆賊,可前明的官員呢?”鄭森又問,語氣裡帶著幾分沉重。
“他們把稅銀貪了,把糧囤空了,讓百姓賣兒賣女。我在福州見過戶農戶,為了半鬥糧賣了女兒;在紹興見士兵啃樹皮,而士紳卻在宴上吃鮮魚。這就是你要複的大明?”
他指著殿外:“你看外麵,商號的糧車在給百姓送米,經世學堂的孩子在學算學,織戶能把絲賣到泉州,農戶能把米換成銀錢。這難道不是你想守的華夏?”
黃道周的身子晃了晃,老淚突然縱橫。他想起在福建時,看見鄭軍的糧船給百姓分米,士兵幫農戶收割稻子,那些百姓臉上的笑,是他在前明從未見過的。
他一直以為“複明”才是正道,可現在才明白,百姓要的不是“大明”這兩個字,是能吃飽飯、能安穩過日子。
“可你終究是奪了大明的江山!”他還是梗著脖子,聲音卻沒了之前的硬氣。
鄭森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案前,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杯遞到他麵前:“你要的是‘大明’的名分。這杯酒,算我敬你的忠義。”
“你若想以死明誌,我不攔你;你若想活著看新朝如何讓百姓安穩,我也留你。你的命,你自己選。”
黃道周看著酒杯,又看了看鄭森。他想起劉中藻的血書,想起那些跟著他送死的農民兵,突然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酒液辛辣,卻讓他清醒了。他守不住大明的名分,但他能守住自己的忠義,也能信鄭森的話。
“我黃道周,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他放下酒杯,語氣堅定,“但我信你今日說的話。若你敢負百姓,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饒你!”
鄭森看著他,心裡竟有些發酸。他知道,黃道周這樣的人,是舊時代的忠臣,卻也是新時代的“絆腳石”。
成全他的忠義,不是妥協,是給天下舊臣一個交代:新朝尊重每一個守正的人,哪怕他們站在對立麵。
三日後,黃道周在獄中自縊,案上留著一首詩:“綱常萬古,節義千秋,天地知我,家人無憂。”
鄭森按大明三品官的規製,將他葬在南京城外的棲霞山,墓碑上刻著“大明忠臣黃道周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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