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思緒,又像是給自己打氣。
“當年他靠海盜起家,收服的那些部眾,靠的從來不是親情,而是利益——誰跟著他能分到更多商船利潤,誰能在沿海劫掠時得到更多好處,才會認他當首領。”
“現在我做了大夏皇帝,要的是一個能安穩的朝廷,不是一個靠利益捆綁的幫派。”
“那些跟著父親的舊部,如今還借著‘鄭氏嫡係’的名頭貪腐、搶占地盤,就像之前戶部的鄭承祖,敢在路振飛的葬禮上克扣經費,”鄭森的語氣漸漸堅定,手臂不自覺收得更緊,借這份安穩給自己力量。
“若不嚴管,將來定會重蹈弘光朝廷武將專權的覆轍,到時候彆說保百姓安穩,就連鄭家都可能萬劫不複。”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收緊,不小心掐得董友肩窩微微發疼,立刻鬆開手,帶著幾分歉意輕輕拍了拍。
“鄭氏集團是我的根基,但現在根基裡混進了貪腐的人,必須清理。”
“可清理的時候,不僅那些貪腐的人會難受,父親也會覺得我在針對他,心裡肯定不好受,我自己……也不好受。”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藏著難以言說的糾結——一邊是帝王的責任,一邊是父子親情,他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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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友沉默地靠在他肩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也能覺出這心跳裡藏著的沉重。
她不懂朝堂權謀,也不懂什麼“武將專權”,卻記得他當年在南京城頭,對著滿城流民喊出“凡我漢人,皆為同胞”時,眼裡的光亮帶著決絕和心疼,沒有一絲私心。
那時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心裡裝的,從來不隻是鄭氏一家的興衰,還有整個天下百姓的安危。
“可父親他……”她還是忍不住擔憂,聲音輕得像歎息。
“他最看重顏麵,你要是動了他身邊的人,他肯定會更生氣,到時候你們父子之間,會不會真的生分了?”
她不怕朝堂紛爭,就怕他身邊最親的人都離他而去。
“我知道,”鄭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掌心貼著她的披風,能感受到布料下的溫熱,這溫度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
“所以我才要慢慢來。冊封他為太上皇,讓他在朝堂上有足夠的體麵,沒人敢輕視他;讓他繼續管著福建水師,保住他的根基,讓他知道我沒有忘本。”
“同時派文官去盯著福建的民政、鹽鐵,”他抬頭望向窗外的月色,月光落在臉上,帶著幾分清明,還有幾分隻有自己能懂的無奈。
“既不讓他覺得被架空,也慢慢把那些靠利益維係的人,變成守朝廷規矩的官員。”
“曆史上,鄭芝龍降清被殺,鄭氏集團分崩離析,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隻講利益、不講規矩。”
“我既然來了,就不能讓這事重演,可偏偏,要改的人是我的父親。”
他知道這話裡的“曆史”董友聽不懂,卻忍不住想說,像是給自己找一個堅持的理由。
董友確實不懂“曆史”是什麼,卻能從他的語氣裡感受到他的決心,還有這份決心背後的煎熬。
她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指尖帶著暖意,輕輕劃過他的眉心,想把他的煩惱一並撫平。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隻是彆讓自己太累了,你要是垮了,我和孩子們,還有大夏的百姓,該怎麼辦?”
鄭森握住她的手,那雙手纖細卻有力,這麼多年,陪著他從福建的顛沛流離,到南京的步步為營,從沒抱怨過一句,總是默默給他支持。
“有你在,我就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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