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胤一馬當先,見一個穿著副將服飾的清軍小校舉刀想攔,他側身靈活躲開。
這動作是父親生前教他的,心裡猛地一酸。
反手一刀劈在小校肩膀上,“噗”的一聲,鮮血噴濺出來。
小校慘叫著倒在雪地裡,再也沒爬起來。
“爹,俺幫你守著淮南了,還殺了清軍!”他在心裡默念。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
博洛從漣水派來的三千騎兵,繞到了寶應城東,馬隊揚起的雪沫子在半空飄著。
顯然是想從側麵包抄閻應元部,保住這處淮南僅存的據點,實施“圍點打援”。
可他們剛靠近寶應城外的運河堤岸已是大夏控製區),埋伏在堤岸草叢裡的夏軍暗哨立刻站起來。
“咻”的一聲響箭劃破天空,尖銳的箭聲在戰場上格外清晰。
閻應元聽見響箭聲,心裡一緊。
果然是博洛的援兵!
他立刻從腰間摸出黃銅號角,“嗚——嗚——”的撤退號聲響起,聲音急促卻不亂。
步兵們聽到號聲,立刻有序收隊後退。
前隊盾牌手迅速轉過身,組成一道嚴實的盾牆,擋住身後清軍的箭雨。
後隊士兵撒開腿,朝著運河堤岸大夏控製區)跑。
“王二,往左躲!”閻應元見一個年輕士兵差點被箭射中,趕緊喊了一聲。
這士兵是淮安老鄉的兒子,跟著他收複過淮南兩座城,不能讓他出事。
清軍騎兵追得緊,馬蹄聲越來越近,可剛踏上運河堤岸,就聽見“嘩啦”一片響聲。
好多戰馬的腿被預先埋好的絆馬索纏住。
有的馬直接栽倒在地,把騎兵狠狠甩出去,摔在雪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有的馬腿被絆馬索上的鐵刺紮出血,疼得瘋狂嘶鳴,亂蹦亂跳地把騎兵甩下來。
場麵一片混亂。
閻應元站在堤岸上,揮著刀喊:“後衛隊列陣!用短刀擋著!彆讓清軍越過來!”
十幾個扛著短刀的夏軍士兵立刻列成兩排。
見有清軍騎兵掙紮著爬起來想衝,就衝上去揮刀劈砍,死死守住堤岸——這是大夏的地界,絕不能讓清軍踏進來。
清軍騎兵隻能在後麵氣急敗壞地罵:“夏軍狡詐!用這種陰招!算什麼英雄!”
可堤岸兩邊林木密,又是夏軍熟悉的地盤,騎兵根本衝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夏軍有序退遠,返回淮安方向。
帥帳裡,鄭森接過士兵送來的戰報。
手指緩緩劃過“斬殺清軍兩百餘人,我軍傷亡僅五十餘,摸清尚可喜兵力部署,耿仲明未出兵”幾行字。
長長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終於垮了些。
他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去,讓他混沌的腦子更清醒。
這隻是清理淮南清軍孤點的第一步,等楊耿把兩萬多大順軍護到淮安,就能北上漣水,徹底解決博洛的主力。
他把戰報小心翼翼折好,放進懷裡。
心裡默默念著:明遇、允成,你們看著,咱們不僅守住了淮安,還收複了淮南,早晚要把清軍趕出中原,不辜負你們的犧牲。
淮安城南的火器營駐地,“轟隆”一聲炮響震得地上的碎石子亂跳。
滾燙的鐵彈丸呼嘯著砸向遠處的土坡,炸開半人深的坑。
濺起的凍土塊帶著雪沫子飛了三尺高。
硝煙裹著刺鼻的硫磺味,在寒風裡散得飛快。
王得仁站在一門改良後的紅衣大炮旁。
粗糲的手指反複摩挲著炮管,剛冷卻些的炮管還帶著餘溫。
指尖觸到那些深淺不一的砂眼時,他的指節不自覺地攥緊,連虎口都泛了白。
“大人,您再摸摸這地方,還有炮尾的焊縫。”
王得仁拉著鄭森的手按在炮口內側,指甲扣了扣一處凸起的鐵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