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攥著卷賬冊,紙頁邊緣被摩挲得發毛,遞過來時手還微微頓了一下。
“大人,傷亡統計出來了,末將核對了三遍,沒錯。”
他指尖指著賬冊上的數字,聲音壓得低。
“夏軍戰死兩萬一千三百六十七人,重傷九千八百二十四人,輕傷沒算。”
“殺了清軍七萬六千五百多,滿八旗一千二百一十,漢蒙八旗三萬四千三,剩下的是北方降兵。”
“還有……咱們的紅衣炮壞了三門,都是被騎兵衝陣砸的,火銃也壞了兩百多支。”
鄭森拿起賬冊,指尖劃過那些數字,每個數字都讓人揪心。
他想起劉澤清靠在鬆樹上,眼睛睜著望淮安城。
想起劉體純趴在盾牆上,背上插著三把刀,手還攥著盾柄。
想起楊耿抱著炸藥包沉進運河,船沉時還帶著十幾船清軍糧草。
這場勝仗,是弟兄們的命堆出來的,每一步都踩著血。
“若不是江西、福建援軍趕得快,咱們兵力壓過博洛的十萬,傷亡還得更大。”
閻應元的聲音裡滿是後怕。
“吳良部三千人,回來的不到兩千,個個帶傷。”
“鄭彩的藤牌兵,不少弟兄是為了護炮才沒的,屍體都沒找全。”
鄭森合上賬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傳令下去,所有屍體,不管是咱們的還是清軍的,都拉到英烈坡西側燒了。”
“挖三丈深坑,燒完埋實,撒上石灰,彆生疫病。”
“讓軍需官清點物資,重傷的弟兄發最好的藥,輕傷的也妥善安置,不能讓他們寒心。”
可命令傳下去才一天,親兵就慌慌張張跑進來。
臉色慘白。
“大人!營裡好多弟兄發熱咳嗽,有的上吐下瀉抽抽,軍醫說是風寒,喝了藥不管用,已經沒了兩個小兵!”
鄭森心裡一沉,快步往草棚走。
剛靠近就聽見裡麵的胡話。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兵躺在床上,喊著“娘,我不打了,我想回家”。
另一個則嘶啞著叫“韃子來了!快護炮!”
他伸手摸那小兵的額頭,指尖剛碰到就被燙得縮回來。
這哪是風寒,是能要命的瘟!
他又往營外的焚燒點走。
遠遠就看見野狗拖著清軍的屍體。
一條狗叼著半截胳膊,見了人也不躲,牙齒上掛著血絲。
旁邊散著幾件百姓的衣裳,上麵繡著小花,該是博洛屠村時扒的。
鄭森心裡咯噔一下。
決戰前斥候說博洛屠了十幾個村子,屍體扔在野外,他怎麼就忘了處理?
是他大意了!
“壞了。”
鄭森的聲音發緊,像被人攥住心臟。
“這不是風寒,是瘟疫!”
“傳我令,立刻把生病的弟兄隔離到西側空帳,用繩索圍三層,派兩百人看守。”
“誰都不許靠近,就算是親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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