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指尖捏著錦衣衛遞來的密報,紙邊被指腹磨得泛毛。
不是意外,這密報印證了他藏了多日的懷疑。
“湯若望每夜於驛館書房翻閱《永樂大典》抄本,燭火至子時方熄。”
“其心腹李守義每日午後赴城西茶館,與傳教士南懷仁密談,近三日所談皆涉《武備誌》‘火器’篇、《農政全書》‘水利’篇篇目,李守義隨身攜有抄錄底稿,封麵署‘西洋學術交流稿’。”
“交流稿?”鄭森喉間嗤笑一聲,指節攥得密報邊角發皺。
他抬眼看向階下的陳永華。
這位從福建起兵就跟著他的錦衣衛指揮使,此刻垂手站著。
玄色錦袍上的“飛魚”紋在燭火下泛冷光,連袍角都紋絲不動,是常年辦差練出的穩。
陳永華接了目光,聲音壓得低卻字字清,像冰砸青石:“陛下,臣派了三個老兵盯湯若望。”
“一個懂點西文,一個會裝成雜役,一個能跟蹤跡,斷不會出岔子。”
他從袖裡摸出本薄冊,雙手遞上前:“這是暗探的記錄。上月初十,湯若望說要‘改進火器查前朝工藝’,找了工部典籍庫的劉崇文。”
“臣早查清了,劉崇文五歲的兒子得肺癆。”
“要吃西洋藥,一劑五兩銀子,他從七品主事月俸才三兩,早欠了債。”
“湯若望就抓著這點。”陳永華語氣帶不屑,“先去藥鋪買了那瓶藥,送劉崇文家裡。”
“當天傍晚,劉崇文就主動去驛館,湯若望塞了兩錠五十兩的銀。”
“他當場就應了,不僅讓抄《營造法式》裡‘冶鐵’‘鑄炮’兩卷,還說隻敢三更天守兵換班時,偷偷開門放湯若望的人進庫,抄到五更天再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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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森接過薄冊,指尖劃著字。
暗探連劉崇文“接銀時手發抖”都寫得明明白白。
連“翻來覆去看銀是不是真的”也記著。
他翻到下一頁,陳永華的聲音又響:“昨日巳時,湯若望讓南懷仁去鬆江顧家借《永樂大典》‘曆算’‘儀象’殘冊。”
“顧家是望族,顧明遠的爹以前在欽天監,藏了不少孤本。”
“南懷仁隻跟顧明遠說‘湯大人研天文,借三日就還’。”
“可臣的人跟著他去茶館,見後屋早備了宣紙、朱砂。”
“還雇了三個蘇州秀才抄書,給的工錢是平常三倍。”
“他想連夜抄完,把原件送回去,讓顧家查不出。”
鄭森合上冊子,指尖在封麵上敲了敲。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翻的《泰西水法》。
竇瑪麗和徐光啟編的那本,初讀時還讚“西洋技藝妙”。
越讀越不對:“龍尾車”取水,明明是《農政全書》裡“龍骨水車”換了鐵齒輪。
換個“西洋名號”,扉頁就寫“泰西獨創,傳於華夏”。
當時他就懷疑,讓人去欽天監請了郭守敬的後人郭安。
郭安七十多了,眼睛花得戴老花鏡,卻背得出《授時曆》。
他捧著湯若望獻的“天文測算表”看了半宿。
第二天一早,郭安就顫巍巍來禦書房,手裡還攥著本泛黃的《授時曆》抄本。
“陛下,您看!”郭安指著測算表上的公式,又指《授時曆》的“截元法”。
“這算節氣的法子,跟先祖的‘截元法’一模一樣!”
“湯若望就把‘天乾地支’換成‘黃道十二宮’,‘二十四節氣’換成‘西洋星座’,就說是‘西洋獨創’。”
“這是騙咱們啊!”
當時鄭森沒發作,隻讓郭安把表和抄本留下。
心裡早埋了警惕。
如今看著這密報,疑全成了實據,他的火再也壓不住。
“這群洋鬼子,哪是來傳經的!”鄭森猛地把密報拍在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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