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硯台裡的墨研得格外細,筆尖蘸了墨,卻沒立刻寫,盯著紙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落下筆。
他在奏報裡寫得格外細致:呂梁山義軍隻剩十日糧草,清軍已架起紅衣大炮,日夜對著山口轟擊,義軍的防禦工事眼看就要撐不住。
北方百姓更是無糧可吃,部分地區已出現人相食的慘狀,母親抱著餓死的孩子哭至暈厥,還有百姓為換一口吃食,隻能將女兒賣給過往商人。
“臣請陛下速撥糧二十萬石、燧發槍一萬支。”
他接著寫道。
“臣願率部先取徐州,徐州是清軍運糧道的樞紐,拿下徐州,既能斷清軍的補給,又能接應呂梁義軍,後續再逐步推進山東、山西。”
“臣麾下士兵已整訓完畢,隨時可以出發,隻求陛下快些批複。”
“晚一天,就多一批百姓死在清軍手裡。”
寫完,他又在奏報後附了一塊布條——那是漢子塞給他的,上麵是王友仁用血寫的“求援”二字。
血已發黑,字跡潦草得幾乎認不出,卻透著一股絕望的掙紮。
“將軍!”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沒敲門就闖了進來。
是王永強、郝搖旗、袁宗第。
三人都是陝北義軍出身,現在在江淮軍中當副將,身上的鎧甲還沒卸,上麵沾著早上練兵的汗漬。
郝搖旗一進門就扯開袖口,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
疤痕從手腕直抵肘部,在手臂上留下猙獰的印記:“您看這傷,是當年在陝北跟清軍拚刀時留下的。”
“我爹為了護我,被清軍砍了七刀,刀刀都在要害。”
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現在聽說北方百姓還在受這份苦,我這心裡實在坐不住!”
王永強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睛通紅,還能看到沒擦乾的眼淚。
“我家在米脂,去年大旱時,清軍把百姓的存糧都搶光了,連種子都沒剩下。”
“我娘為了省糧,最後活活餓死,死的時候手裡還攥著一把草。”
“現在呂梁山的義軍,都是我認識的同鄉,有的還是我小時候一起放牛的夥伴。”
“要是救不出來,我這輩子都不安心。”
袁宗第皺著眉,語氣裡滿是急切卻藏著顧慮,雙手在身後來回搓著。
“將軍,不是我信不過陛下,隻是咱們這三十萬大軍一動,糧草消耗就是個天文數字。”
“我聽說西南那邊,張煌言總督正防著孫可望的大西軍。”
“孫可望在昆明囤了不少兵,還買了西洋的火器,張總督得留糧留兵防著他。”
他一一細數。
“西北還有吳三桂的大周軍,吳三桂最近在西安招兵買馬,總不能讓他趁機南下打咱們的後路。”
“東南沿海還有西洋海盜襲擾,商隊運糧都得繞路,有的船還被海盜搶了,糧根本運不及時。”
“陛下要顧著這麼多線,糧草、火器調配肯定難。”
“可咱們也急啊,呂梁山的義軍就剩十天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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