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永曆帝沒主見,這道聖旨多半是李定國的意思。
當年那句“二哥”喊得多親,如今在局勢麵前,兄弟情分還是輕了些。
“將軍,不能交!”
王複臣“噗通”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交了兵,咱們就是砧板上的肉!孫將軍舊部的下場擺著,萬一李將軍身邊人挑唆,咱們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
賀九儀也跟著跪下,紅著眼眶嘶吼。
“咱們有三萬兵,守著貴州怕什麼?實在不行投大夏!”
“鄭森給降將封官分田,家屬免賦稅,比咱們在南明餓著肚子強!”
“可咱們念著大西軍的情分,也念著您和李將軍的兄弟情,就不能先商量嗎?”
“投大夏?”
劉文秀眼神銳得像刀,聲音卻沒了半分底氣。
張獻忠臨死前攥著他的手說“寧死不投外敵”,這話他記了一輩子。
“張義父的話不能忘,二哥也不是故意的,隻是太急了。”
“太急就不顧兄弟情分?”
賀九儀哭出聲,淚水砸在衣襟上。
“孫將軍被殺,您要被調走,上個月還有弟兄凍餓而死在城頭!”
“咱們不是反對攏兵權,是受不了連句商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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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踉蹌著後退半步,肩膀撞得案幾發出悶響,靈位晃了晃,險些摔落在地。
他想起守貴州這五年:自己把微薄的俸祿全貼給了士兵,可朝廷的糧餉拖了半年沒發,弟兄們穿著單衣守在寒冬的城頭。
永曆帝在永昌住著行宮,而他的士兵連草鞋都穿不上。
再想李定國的所作所為,他突然覺得累了。
累於亂世的緊迫,累於兄弟間的隔閡,更累於這看不到頭的抗敵路。
“起來吧。”
劉文秀伸手扶起兩人,聲音疲得像生了場大病,連站直的力氣都快沒了。
“兵權我不是不交,隻是不想這樣不明不白。”
“傳我令,解散兵馬:願去永昌找二哥的,我寫薦信保你們不受刁難;願回家的,給三石糧當路費;願投大夏的,我不攔著——是我沒本事,讓弟兄們跟著受委屈了。”
“將軍,您要歸隱?”
王複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劉文秀點頭,指尖輕輕劃過靈位上粗糙的木紋,眼神裡是徹底的釋然。
“大哥死了,二哥忙著抗敵,大明的擔子太重,我扛不動了。”
“累了,不想再爭了。”
他把將軍印信放在案上,靈位揣進懷裡——這是他唯一能帶走的念想。
三日後,貴州校場徹底空了。
張先壁、袁韜紅著眼眶領了劉文秀的薦信,帶著幾千人往永昌去。
他們是張獻忠的老部下,終究礙於大西軍的舊情,也懂抗敵的重要性。
“李將軍也是為了大明,咱們去幫襯一把,總不能讓義父的心血斷了。”
王複臣、賀九儀則帶著一萬多心腹,趁著夜色往夔州趕。
賀九儀手裡舉著大夏軍的認旗,懷裡揣著秦明翼的回函,腳步堅定。
他們沒敢驚動劉文秀,隻在帥府案上留下一封告彆信。
他們知道將軍念著兄弟情,不願用自己的選擇再讓他為難。
而劉文秀,沒去永昌赴命,也沒投任何勢力。
他帶著老仆在貴陽郊外找了處破廟歸隱,換了粗布短衣,把孫可望的靈位供在供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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