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爾的使者跪在佟家正廳,一邊哭一邊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求佟大人出兵援救啊!再晚,察哈爾就完了!”
可佟家主事的人隻揮了揮手,語氣滿是不耐煩:“清廷自身都顧不過來,哪有兵力幫你們?滾回去!”
使者絕望地離開佟家,身上凍得渾身發抖,隻能一步步挪回額哲身邊,把清廷的答複原封不動地說了。
額哲手裡的馬鞭“啪”地掉在雪地上。
他回頭看著身後追來的夏軍,又看了看身邊越來越少的殘部,隻覺得天要塌了。
清廷撤出北京、退守沈陽後,早已沒了當年入主中原的半分威風。
入關頭幾年,八旗將領們撈夠了好處,大半沉迷酒色,竟染上了花柳病。
連順治自己,也未能幸免。
順治靠在軟枕上,剛咳完的喉嚨還燒得慌,卻不敢再咳——他怕血絲落在佟氏端來的藥碗裡,讓這女人看出破綻。
早年跟著努爾哈赤、皇太極打天下的老將領,如今死的死、老的老。
清廷眼下能用的,也就範文程、佟圖賴、馮銓、羅托、卓布泰、多尼、張勇幾人。
朝堂實權,已經被佟家這遼東大族攥得死死的。
“皇上,再抿一口吧?”佟氏的聲音柔得能掐出水,端著藥碗往前遞了遞,“太醫說這川貝是從江南尋來的,能壓您的咳疾。”
她是佟圖賴的嫡女,也是順治的皇後。
先前為順治生下皇子玄燁,這陣子懷了二胎,卻突然“血崩”,孩子沒保住。
宮裡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她是被人害的。
佟氏心裡門兒清:那流言的根子,就在眼前這病得連筆都快握不住的皇帝身上。
佟家勢力日漸強盛,順治早已坐不住了。
順治擺了擺手,避開藥碗,目光落在佟氏臉上,語氣沒什麼起伏:“玄燁呢?”
“今日有沒有鬨著要騎木馬?”
三歲的玄燁是佟氏唯一的骨血,也是佟家如今能拴住皇權的重要籌碼。
順治必須盯緊這孩子,絕不能再讓佟家借他做文章。
“阿哥在乳母那兒乖著呢。”佟氏鬆了口氣,話鋒悄悄轉了方向,“剛還拿著您賞的小弓箭,說要給您射隻麻雀玩。”
“隻是宮裡規矩近來鬆了些。”
“昨兒還有宮女私藏江南的綢緞,被管事嬤嬤抓了現行。”
“臣妾想著,是不是該選幾位嬪禦進來,幫著打理後宮?”
“不必。”順治的聲音突然冷得像殿外的北風。
他太懂佟氏的心思——選進來的嬪禦,定是佟家旁支。
這女人是想再把後宮的權柄,從太後手裡奪回去。
皇太極留下的武將大多不在了,順治自己也被佟家隱隱操控。
沒了多爾袞、濟爾哈朗的壓製,連漢八旗,都成了佟圖賴的私兵。
佟氏此次二胎“血崩”,本就是他在範文程謀劃、孝莊太後默許下的反擊。
若是佟氏生下二胎皇子,佟家便有“兩子傍身”的資本,到時候他這個皇帝,真就成了擺設。
當時範文程以“安胎”為名,派親信太醫送了摻了紅花的藥。
佟氏喝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血崩了。
孝莊事後隻捏著佛珠說“佟家勢頭過盛,留著後患無窮”,算是默認了這事。
範文程是三朝元老,也是順治的帝師,早把權術教得透徹——這步險棋,本就是他為順治謀的破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