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陝西回朝的總督張圭章也靜立一旁,神色淡然。
他指尖在朝笏上輕輕劃著,腦子裡轉的全是陝西的流民安置冊——孔家之事遠不及這些緊要,隻要不影響民生,皇帝如何處置,他都無異議。
鄭森手指在龍椅扶手上敲了三下,節奏慢得像在算一筆賬。
眉頭微蹙。
他何嘗不明白張家玉的顧慮——孔家在士林中盤根錯節,處置不當,確可能引發動蕩,甚至讓山東、江南的士人對大夏離心。
沉吟片刻,他緩緩開口,語氣裡帶著帝王的權衡。
“衍聖公爵位是否保留,須待錦衣衛查清山東孔家所有涉案人員後再定。”
“山東孔家之中,凡參與通敵者,一律從嚴懲處,絕不姑息。”
“未涉案的孔家人,可保留部分私產維持生計,但終身不得入仕為官,也不得再以‘聖人後裔’的名義結交地方官員。”
他看向張家玉,語氣平和了些。
“張閣老,此處置方案你以為如何?”
張家玉直起身時,腰背比進來時鬆快了些。
他知道,這已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既沒縱容叛逆,也給了天下士人一個交代。
他再次躬身,聲音恭謹。
“臣遵旨。陛下此般安排,既顧全國法威嚴,又念及士林觀感,天下士人定會明白陛下的苦心。”
禦書房內,鄭森示意張家玉落座。
他親手端起案上的熱茶,茶盞沿還凝著細水珠——是剛泡好的雨前龍井,張家玉平日最喜的品類。
“張閣老任內閣次輔十一載,日夜操勞國事,辛苦了。”
“如今山東孔家之事需妥善處置,朕有意讓你以內閣次輔之職,攜皇長子鄭經前往山東。”
“一則安撫孔家清白族人及當地士紳,二則徹查涉案人員,督辦後續事宜。”
“山東乃中原要地,士紳雲集,唯有你前往,方能鎮住局麵,穩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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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玉聞言一愣,端茶的手頓在半空。
熱茶的水汽撲在臉上,他卻覺心底泛上一絲涼——鄭森此舉,分明是要將自己調出南京,弱化在朝堂的影響力。
他指尖悄悄攥緊朝笏,木質的紋路硌得掌心發疼。
可轉念一想,帝王平衡朝局本就如此,自己身為老臣,唯有遵旨。
“臣遵旨。”張家玉起身躬身,腰彎得比平日更低些,語氣恭敬卻堅定,“臣定當儘心妥善處理山東事務,安撫好地方士紳,絕不辜負陛下所托。”
“朕已決意擢升陝西總督張圭章入內閣,接任內閣次輔,協助朕處理內閣日常事務。”
鄭森緩緩說道,目光落在案上陝西流民安置冊上,紅筆標注的“十萬畝荒地”格外醒目。
“張圭章在陝西任上政績顯著,不僅妥善安置流民,還整飭吏治、開墾荒地,實為兼具才乾與實績之臣,堪當此任。”
張家玉聞言點頭,眼底的疑慮瞬間消散。
張圭章屬務實派,既不依附粵係,也不沾吳、閩兩派的邊。
陛下提拔他,正是為了平衡朝堂派係勢力,防止某一派係繼續做大。
這步棋,走得穩。
“皇長子經兒乃卿之親傳弟子,朕讓他隨你同往山東,亦是為了讓他多曆練地方實務。”
鄭森話鋒一轉,語氣裡多了幾分期許,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鄭經的功課冊——上麵有張家玉密密麻麻的批注。
“經兒日後要承繼大統,多了解地方民情、多接觸士紳階層,對他日後治國理政大有裨益。”
張家玉心中一動,抬頭時眼底的失落已蕩然無存。
讓皇長子隨行,既是曆練,更是對自己的安撫。
儲君隨自己離京,足見陛下並未因調自己出京而冷落,反而依舊信任。
他連忙躬身回道:“陛下考慮周全,臣定當悉心教導皇長子,讓他多體察百姓疾苦,學習地方治理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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