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騷動最終在林黛玉鳳顏大怒下解決了。
隻是,尤三姐垂頭喪氣離開,有沒有將黛玉的提點聽進心裡去還不好說,而王熙鳳卻是實打實的惱怒,認定尤三姐是鐵了心要跟自己鬥到底了。
王熙鳳心裡冷笑不止,這段日子雌虎蟄伏,不再出現於明麵上,倒是讓各種宵小之徒抬頭了。
這幾日閒來無事,王熙鳳都吃胖了點兒,正好和這尤三姐玩玩,鬆鬆筋骨。
不提鬥誌昂揚的王熙鳳如何計劃與尤三姐相鬥,卻說林珂今兒繼續入宮學習處理政事,就被安排在太和殿正堂後的一間小屋裡旁聽。
他已經旁聽有一會兒了,初時還興致勃勃的,打算聽聽看這些達官顯貴在朝堂內是如何縱橫捭闔、唇舌交戰的,許多關係天下百姓民生的政令,便是在這些針鋒相對裡完善的吧?
很快他就失望了,這些官員多數都是沉默的,真正能拿來討論的大事很少。
林珂莫名想到了前世的學校,作為老師的隆安帝問一句誰來回答問題,場下學生便低著頭不發一語。
林珂聽了好一會兒,最多的都是各地呈入京城的賀表問辭,搞笑的是這些外地官員早已送過奏折了,竟還要特意多寫一份趕在朝堂上讀。
如果每次朝會都是這樣的情形,林珂幾乎沒有上朝的欲望,也不知道隆安帝這麼多年來是怎麼挺過來的。
看一群老狐狸在麵前扯皮,還不如學學明朝的皇帝,乾脆不上朝了。
事實上大周內閣機製相當完善,朝會本來就不頻繁。
太上皇當時就定下十日一會的慣例,到後來開始修仙的時候,便連這規矩也不管了,也就是隆安帝登基以來才變了態勢。
隆安帝總覺得自己在太上皇心裡不如大哥,便鐵了心要做聖明一帝,幾乎是天天上朝。
他勤政當然是好事,但所有政事都親力親為,結果便是身體大不如前。明明歲數還不算大,神色竟還不如太上皇好,倒讓有些宮人覺得修仙真有作用。
每天四五點便上朝,對皇帝而言相當辛苦,對百官當然也沒差多少。
好不容易爬到了高位,想著能開始好好享受了,結果生活作息比當年讀書的時候還要辛苦,讓人如何受得了?
大清晨的,誰不想抱著新納的小妾在被窩裡睡個爽?
於是不少官員都上奏,以關心隆安帝身體為由頭,強烈請求減少朝會次數。
隆安帝其實很不願意,他自然看得出來這些官兒的想法,無奈自己確實力不從心,隻得下了這個台階,將朝會改為三日一會。
於是,從今兒開始,林珂就也得三日一早起了。
他雖然還沒有上朝的資格,但就像現在一樣,在裡屋旁聽政事也有大有益處的。
就算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提前習慣文人扯皮也是件好事。
“陛下辛苦了,臣給陛下捏肩。”見隆安帝下了朝一臉疲憊地回來,林珂忙上前攙扶。
“混賬,如何學得跟個內侍一樣,以後不許與夏守忠走那麼近了,彆讓他帶偏了你!”隆安帝驚覺兒子的諂媚勁兒像是個太監,頓時訓斥起來,“不用你扶朕,朕身子好著呢!”
隆安帝一甩手,便坐下來翻看林珂的“隨堂筆記”。
林珂心裡忐忑,對於這種課程他實在沒什麼好記的,便也過來為他捏肩,又隨口說道:“每日麵對這樣的朝會,陛下還能如此堅定,臣對陛下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
“停!停!”隆安帝聽得心煩,連聲叫停了他,“你這作風言語,不做宦官真是虧了。近朱者赤,莫不是家裡那些姑娘相處得多了,便丟了陽剛之氣?”
隆安帝把林珂記得筆記把桌上一丟,皺眉道:“感悟文筆是有的,但朕難道是要你去考科舉?三日後若還是這樣,朕以為你就該出府另住上幾日了。”
林珂知道隆安帝的意思是不許他再見姊妹們,頓時老實起來,也不敢拍馬屁了,唯唯諾諾地應下。
他知道隆安帝就喜歡在自個兒麵前擺出嚴父姿態,因此隻要做出一副慫樣,隆安帝定然大為滿足,不會再訓他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隆安帝心裡得意至極,他最喜歡的就是看那些在家裡不可一世的人在自己麵前低聲下氣。
若非現狀不允許,隆安帝也想學他老子下幾次江南,最好是微服私訪,享受享受人前顯聖的快感。
這樣想著,隆安帝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隻要好大兒早日處理好國政,讓他這個太子監國,自個兒豈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甚至等太上皇百年之後,他也能把這皇帝的位子讓給兒子坐,自己也去享受享受太上皇的名頭。
屆時帶著皇後與寵愛的妃子遊覽天下,各處人前顯聖,順便懲治一番那些陽奉陰違的狗官,不比做皇帝舒服多了?
說來也奇怪,當時爭權的時候對這位子多麼向往啊。現在真個兒當上了,卻又嫌棄太累。
隆安帝大概是想要彌補自己缺失的少年時刻,越想越心切,看著林珂的眼神愈發不對勁起來,幾乎想讓他明兒就成長為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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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林珂虎軀一震,老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真的沾染上太多紅粉,舉止都顯得陰柔了?
好在隆安帝還保持得住清醒,意識到不能揠苗助長,隻是歎了口氣:“你好生學著,朕將這位子留給你,一是因為你是朕唯一的嫡子,二是因為幾個皇子裡,就屬你還算成器。”
隆安帝認真地看著這個不是很親近的兒子,語重心長道:“朕固然選擇了你,也不希望是矮子裡麵拔將軍。百姓們過得苦不苦,你或許比朕還要體會的更深切些,朕隻希望你能把他們也放在心上,即便做不好,至少心裡要有。”
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麼主意一般,隆安帝吸了口氣,目光淩厲地看向林珂:“為父不奢求你能成為千古聖君,但至少,不可以變成昏君,僅此而已。”
......
林珂心情莫名的從宮裡出來,儘管早已心知肚明,但這是隆安帝頭一次以父親自稱,把兩人的關係挑在了明麵上。
身為一個皇帝,他這麼做絕對不是心血來潮,定然是有各種打算的。
或許,等到過年後,他就該換個姓氏了。
心裡百感交集,林珂上了馬車,沉思著往回府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