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側,興慶坊。
這裡是官員們聚集的地方,許多能左右朝堂大計的重要官員都住在這裡。
正因如此,總有好事者戲稱“性情一把火,朝廷頓時裸”。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興慶坊的巡邏力度相當大,捕快、巡卒、兵馬司,乃至錦衣衛,都會參與興慶坊的治安。
戶部尚書的官邸自然也在這裡。
隆安帝在林如海初上京城時,賜給他的府邸就比正常規製要大些,存著的是什麼心思不必多言。
一架帶有安林侯府標誌的馬車悠悠然駛入興慶坊,便有巡城士兵上來檢查。
“例行檢查,還望侯爺理解。”他自然知道這是哪裡的馬車,林珂時常會帶妹妹過來探望二老,他也打過許多次交道。
然而這回裡麵隻有林黛玉,林珂並未隨行。
那車夫也是見多了世麵的,便問:“官爺,今兒怎麼還要特意檢查?”
那士兵誠惶誠恐,忙道:“噯喲,我是個什麼官兒,可擔不起這一聲官爺。”
他自然明白王公貴族家的狗都比尋常百姓名貴,既是做這行的,屈膝卑微已是常態。
於是他麵上帶著討好,耐心解釋道:“慶國公家遇了賊,離興慶坊不過幾百步,因此上頭讓我們細細盤查。”
隨後他又道:“安林侯我們自是信得過的,隻是畢竟上頭要求了,我一個小兵也不敢隨意放行。”
那車夫點點頭,便隔著車廂問:“姑娘,該怎麼辦?”
不多時,雪雁便從裡麵跳出來,拿出一個憑證給那士兵看。
那士兵隻瞟了一眼就唬了一大跳,忙給馬車放行。
待馬車繼續悠悠然駛遠,他才後怕地咽了咽口水。
方才雪雁給他看的,分明就是宮裡的憑證。
雖然他不知道是哪位的,但總歸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大人物。
士兵感慨道:“這安林侯聖眷如此深厚,總覺得有些不太好啊......”
另一邊,雪雁還在拿著那絲綢憑證看來看去,紫鵑推了推她,笑道:“正反都看過許多遍了,還沒看清楚麼?快還給趙姐姐。”
雪雁一撅嘴,哼哼唧唧道:“趙姐姐都還沒說話呢,偏你管得多!”
隨後她又獻媚般看向趙尚宮:“趙姐姐,這究竟是什麼啊,竟然這麼厲害!”
趙尚宮笑道:“這是皇後娘娘給我的,讓我在城外也能行事方便些。”
雪雁一聽是皇後的東西,嚇得忙還給了趙尚宮:“我可沒有想拿走它哦!”
紫鵑忍不住噗嗤一笑,戳了戳她腦門,沒好氣道:“你想拿著它去顯擺是不是?仔細再給姑娘罰一回!”
“哼,我已經不怕了!”雪雁頗為豪氣道,“左右姑娘罰我的月錢,已經罰到後年了,便是再罰上幾年也沒關係的!”
紫鵑屬實無語,便看向對麵正和妙玉說話的林黛玉:“姑娘,你也管管她嘛。”
林黛玉瞥了眼雪雁,無所謂道:“管她作甚?”
雪雁頓時大為得意,挺著已經初具規模的小胸脯,仰著小臉道:“嘻嘻,紫鵑你就會告狀,姑娘都煩你了吧。”
卻又聽林黛玉幽幽道:“左右她一直反叛,說了也是白說,我隻當不認得她就是。嗯,這次回來便將她留在家裡,讓母親調教一番好了。”
“啊?”雪雁麵色頓時灰白。
她隻恨林珂如今不在這裡,不然就能問問他之前說的話可還算不算數了。
沒心思再搭理她,林黛玉轉向妙玉,笑道:“哥哥讓人改造的車子,裡麵寬敞了不少。我瞧著,便是再來幾個也使得呢。”
妙玉回以一笑:“難為侯爺有如此心意。”
林黛玉就用促狹的語氣打趣她:“哦,那妙玉姑娘說說,哥哥這番改造,是為了我呢,還是為了妙玉姑娘?”
妙玉幽怨地看向林黛玉,心想你這人怎麼如此討厭,非要她說你的好話才能高興麼?
心裡再是腹誹,妙玉麵上也隻能說:“當然是為了林姑娘。貧尼一介浮萍野鶴,哪裡需要侯爺這般上心?”
林黛玉笑道:“我卻不這麼認為,想來哥哥是與咱們兩人準備的,畢竟你喚我一聲姐姐,便同樣也是他的妹妹嘛。”
妙玉:“......”
她已經有些自閉了,心想等今兒渡完劫,回去打死她都不出來了。
早知如此,那一回就不該邀請林黛玉來櫳翠庵做客的。
當時隻覺得愧疚,對不起她,現在看來,真真兒是讓人好笑!
很快馬車就進了林府,林黛玉在紫鵑扶持下下來。
妙玉倒是自個兒便下來了,她以往去宣講佛法時多是靠著自個兒,沒多少嬌氣,竟還要顯得自立些。
今日因為霜竹來了紅,妙玉索性就沒帶她,自個兒一個人就跟著林黛玉過來了。
她倒是沒什麼好怕的,林黛玉總不能帶她去京城外害她性命吧?
很快林黛玉引她入了內堂,賈敏便在這裡等著。
賈敏自然沒有出去相迎的道理,倒不如說她願意見妙玉已是妙玉很大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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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見過不少大場麵,比賈敏還尊貴的大人物也見過不少,當然不會怯場。
她規規矩矩行了個佛禮,又忍不住偷眼去看賈敏。
隻見對方身形不甚豐腴,卻仍有一番雍容氣質。
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很是得當,看著年紀也沒有很大。
最關鍵的是那雙眼睛,儘管表情莊重,可眼裡總是有一番靈氣,讓人不自覺往活潑、靈動的方向想。
果然是林黛玉的母親!
妙玉心中暗道,也就是這樣的人物,才會有林黛玉這般的女兒。
不免又有些擔心。
這女兒是個愛捉弄人的,母親不會更加可怕吧?
這時妙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如果她方才看到了賈敏眼中的靈氣,那豈不是說......
果然,賈敏早就在打量她了,笑道:“妙玉師父看了這麼久,可有看出什麼東西來?”
妙玉心中無語,這種玩笑般的語氣,和林黛玉簡直如出一轍,真不愧是母女。
她收拾好情緒,正色道:“貧尼自幼隨師父修習佛法,雖然隻學了個皮毛,卻也有幾分效用,尤其是在相麵一道。”
“哦?”賈敏頓時來了興趣,笑道,“那妙玉師父快說說,我這麵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