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莞爾一笑,那笑容雖淡,卻也真切了幾分:“放心。彆的或許沒有,這點子東西,宮裡還是不缺的。斷然不會缺了妹妹們的。”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珂兒你的,自然也不會少。”
“哦?沒想到還有我的份?”林珂故作驚訝,隨即又鄭重地搖了搖頭,“我的便不必了。你能出那高牆,回府裡安安穩穩地住上兩日,便是我最期望的了。”
元春的臉頰上竟是飛起了一抹極淡的紅暈,在這昏黃的夕陽下,幾不可察。
她不敢再接這個話茬,隻得倉促地停下了腳步。
內宮的宮門,已然到了。
“侯爺......”元春福了一禮,“我便送到此處了。”
她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抬起頭,那雙幽深的眸子望著林珂,用仿佛隨口一問的語氣說道:“我方才聽侯爺說起府裡的趣事......聽聞,侯爺的園子裡,日日夜夜都有婆子值守,想來是不會鬨賊的吧?”
說罷,也不等林珂回答,她便轉過身,帶著貼身丫鬟抱琴,快步回身走了。
林珂獨自站在宮門之下,看著元春漸漸遠去的背影,尤其是某處的豐潤,心中卻是暗道:
“賊或許是難以進去......”
“可無奈......這園子裡的人,卻往往會偷偷出來啊......”
......
與秋皇後的那一番交談,對林珂的觸動不可謂不大。
當他重新坐上馬車時,他才確切地意識到,儘管自己的內核與意識仍是那個來自後世的靈魂,但林珂這個身份,也確確實實地在這個世界、在這些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布局者。
他還是這世界裡一個活生生的人。
馬車在宮門外停穩。
“老爺,回府麼?”車夫恭敬地問道。
林珂靠在車壁上,閉著眼,沉默了片刻。
“不回了。”他輕聲道,想了想,又讓跟車的小廝回去告訴府裡一聲,就說他晚上在宮裡有事耽擱了,宿在宮外了,讓姑娘們不必等自個兒。
“是。”便有小廝應聲跳下馬車,不敢多問一句,便領命去了。
“那......爺,咱們往哪兒去?”車夫有些遲疑。
林珂這才睜開眼,眸子裡已然恢複了平日的平靜。
他淡淡地吩咐道:“不必回城了,往城外去吧。”
“好嘞。”
那駕車的車夫沒有半分遲疑,隻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他便已心領神會。
他熟練地一抖韁繩,那拉車的駿馬便打了個響鼻,繞過主道,穩穩地朝著京城西郊的方向行去。
一個權勢赫赫的男人,不在深夜回自己的正經府邸,反而要去城外,那還能是去哪裡?
自然是去那處......安置著外室的彆院了。
這車夫也沒少去過,自然懂得規矩。
車輪壓過青石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在寂靜的冬日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林珂靠在厚厚的軟墊上,思緒也跟著這馬車的節奏,漸漸飄遠。
他試圖放空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個朝堂、宮闈之事。
可閒下來的腦子,卻總是會自己尋些事情來做。
他探出頭來看見那車夫駕車,無端地便想起了幾日前探春和自己說的話。
似乎是說那趙國基眼看著要不行了?
他當時是怎麼回的?
已經記不大清了,大抵就是讓探春不必與趙姨娘置氣雲雲。
這些話其實也不是頭一回說,林珂有理由相信探春不是不知道,就是單純想與他分享而已。
女孩子太精明了不好,因此探春總要給自己尋一些煩惱。
林珂當時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隻當是又一樁瑣事罷了。
可不知為何,這時候他又突然想了起來,竟是鬼使神差地對著車簾外問了一句:
“你在這京城的車夫行當裡,也算是老人兒了。可曾認得一個叫趙國基的人?”
他本是隨口一問,也並未想著能得到什麼回答。
畢竟,就算是分彆在東西兩府任職,也不見得就都認得的。
誰知,那車夫聽了,竟是嗬了一聲,顯然是認得的。
“回老爺的話,您說的是不是那個給西府環三爺駕車的趙國基?”車夫的聲音從外麵悶悶地傳來,帶著幾分驚訝,“他平日裡最是邋遢不過,又愛在酒肆裡吹牛,仗著自己是國公府的,沒少惹是生非。”
“老爺您這般尊貴的人兒,怎地還認得他?”
林珂心中也是一訝,沒想到還真被自己問著了。
他淡淡道:“算不上認得。隻是偶然聽人提起,說他前些日子病了,便隨口問問。他如今......情況如何了?”
車夫聞言,卻是嗐了一聲。
“老爺,您是不知道啊。”
“如何?”
“什麼病不病的,”車夫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輕描淡寫的涼薄,“前幾天,人就死透嘍!”
“死了?”林珂的眉頭微微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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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車夫似是也來了談興,“就前兒個的事兒,小的也是聽咱們其他夥計說的。”
“......”
馬車之內,林珂頓時陷入了沉默。
他死了。
那個在原著中,不過是個符號一般存在的、被許多人當作是探春汙點的趙國基,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林珂心中並無半分悲傷,他甚至都不曾見過那人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