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部的堂仙廟外圍攏一圈人。
溪山部落是由溪、祝、洪三個氏族組成的小部落。
溪山部的首領稱之為‘伯’,一般都在溪、洪兩個氏族之間選出,相應的,他們需要負責部落的狩獵、農耕、驅敵、逐獸等等民生大計。
而祝氏一族則向來是溪山部中巫覡的首選。
有些大部落也會稱部落首領為侯、公、主、司、王等等,後世封建王朝的爵位也多是由此演變……
廟中。
油燈搖曳著火光。
祝千易穿著紅袍,祝千寒穿著綠袍,兄妹二人的臉上各自戴著繪彩的麵具,腳下踩著罡步,跳著儺舞,正在進行某種古老的儀式。
他們身為溪山部新一代的巫覡,身上背負著‘溝通堂仙’的重任。
此番不管是他們身上所著的怪異裝扮,還是他們腳下踩著的罡步,又或是他們所跳的儺舞,都是為了請仙!
平日裡部落無事,他們的作用僅僅是在廟裡侍奉堂仙左右,為部落子民祈福。
一旦部落裡有人遇到人力難以處理的事了,便會由溪山部的首領‘溪伯’告知廟裡巫覡,由巫覡溝通堂仙出麵。
就在前幾日。
溪洪兩族中有幾個獵戶外出狩獵,結果不知為何回來後就染了毒瘡。
溪伯曾去祝由部請來巫醫診治,巫醫將他們身上的毒瘡劃開,擠出膿毒,敷上了草藥。
但祝由部的巫醫臨彆時曾言明此四人身上的非普通毒瘡,人力隻能治標不治本。
就在今夜,幾人病情相繼惡化,先後都有麵色發黑,口中吐血的症狀發生。
想到祝由部的巫醫之言,溪伯隻能連夜來廟中求堂仙相助。
此時,幾個昏迷的獵戶已被人抬進廟裡,祝千易和祝千寒兄妹二人正在溝通堂仙。
祝千秋和其父母在廟外翹首以望。
祝浩川和其妻是擔心自家孩子擔任巫覡後第一次溝通堂仙出現意外。
而祝千秋隻沉思一會兒,便於封塵多年的記憶中想到了今日之事,隨即在心中暗歎,自家兄姐隻怕要出醜了。
她清晰的記得前世兄姐擔任部中巫覡後,第一次溝通堂仙便沒有得到回應。
而那幾個生毒瘡的獵戶也死了。
她的兄姐二人還因此愧疚了好些時日…
祝千秋前世走出過大山,也見識過外麵的世界,知道青莽山脈的這些堂仙大多都是些開了智後假借堂仙之名收斂香火願力的山野妖怪,登不得台麵。
這些山野妖怪大多具備會修行、活得久、性格乖戾等特點,更有甚者還會將供奉的部落豢養起來當做血食…
部落遇見人力難平之事,巫覡與之溝通,心情好了,便裝模作樣的出麵幫一幫。
若是心情不好,不僅不會理會巫覡的求助,甚至還會尋個由頭加以怪罪。
故而巫覡溝通堂仙沒有得到回應很正常。
廟中。
祝千易和祝千寒兄妹二人的彩繪麵具下已是汗水淋漓,心中萬分虔誠的期望得到堂仙的回應。
雖說巫覡溝通堂仙,十次能得到回應個三四次就算了不得了,即便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會有人怪罪。
但他們兄妹畢竟是第一次溝通堂仙。
若是第一次溝通都不利,他們也會陷入到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
故而他們兄妹二人此時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虔誠,都要期望得到堂仙的回應。
祝千秋見自家兄姐在廟中踏著罡步,跳著儺舞,口中念念有詞,心中暗歎的同時亦是不忍多看…
‘大兄,阿姐,先委屈你們些時日。’
‘等日後我修行有成,斬了那蛇妖,再告知你們此間堂仙的真相!’
就在祝千秋準備回家潛修之時,似是突然感受到了什麼異樣,當即驚疑不定的回眸看向廟中供奉的泥胎蛇像。
在她滿是驚疑的眼神之中,那彩繪的泥胎蛇像竟像是活過來一般,多出了股常人難以察覺的生氣!
與此同時。
廟中的祝家兄妹二人心神一顫,藏匿在麵具下的小臉皆是露出喜色。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後駐足止步,齊齊擺開衣擺跪在蛇像前:“弟子祝千易/祝千寒,恭迎仙尊!”
部落中的巫覡依堂仙而生,一生中的大多時間都要侍奉在廟中的堂仙像左右,故而自稱弟子,稱堂仙為尊。
溪伯見狀也知堂仙被請來了,同樣單膝跪迎:“溪山部首領溪舟行,恭迎仙駕!”
“……”
此時柳玉京的心神附著在蛇像之上,以一尊泥胎蛇像的視角‘看’到了廟中發生之事,也聽清了他們的聲音。
泥胎蛇像上,蛇瞳部分似乎亮起了點點熒光。
與此同時。
廟外圍觀的眾人也反應了過來,紛紛跪地迎接堂仙的到來:“恭迎仙駕!”
祝千秋眉頭緊鎖的愣在原地,思量著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在她前世的經曆中,她清晰記得這次兄姐請仙失敗了,並沒有得到那條蛇妖的回應!
那幾個生瘡的獵戶最終是死了的,兄姐還因此自責愧疚了許久。
可眼前這一幕,竟與她前世經曆的不一樣!?
‘難道是我重生帶來了偏差?’
祝浩川與其妻見小女兒眉頭緊鎖的愣在原地,一把將其拽到身旁,按著她跪倒在地。
“我……”
祝千秋被父母按著跪倒在地,本能的想要抗拒,但看到父母嚴厲的目光,頓時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