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誌行的身上有癬有痂,周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餿臭味,而且即便坐下也是蜷著身子的模樣。
柳玉京目有異色的看著他,尤其是他體內那股若有若無的妖氣。
他非常好奇,這個人身上為何會有妖氣的。
俞誌行同樣也在看著他,眼神時而混亂,時而怯懦,時而癲狂,好似得了什麼癔症。
“你……”
他聲音嘶啞的道了句:“你不是人。”
“……”
柳玉京聞言微微一怔,屬實沒想到他會有此言,當即笑道:“好歹我也救了你,你就這般辱罵我?”
“不……不是罵你。”
俞誌行聞言脖子一縮,嗚咽著搖了搖頭,磕磕絆絆的解釋:“我……我能感覺得到,你不是人。”
“……”
柳玉京聞言目光一凝。
如果說方才那句‘你不是人’還有可能是罵人之言,那這句‘你不是人’基本就可以斷定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是真的看出了自己是妖非人!
什麼五感這般敏銳?
柳玉京沉吟了一會兒,問道:“能和我說說你身上發生的事嗎?”
“能。”
俞誌行略顯僵硬的點點頭,隨即祈求道:“那你……你能不能彆吃我?”
“……”
柳玉京見他戰戰兢兢的問自己能不能不吃他,頓時啼笑皆非:“放心,我不僅不吃你,還能幫你。”
“我信…我信……”
俞誌行得到保證後長長的舒緩了一口氣,原本顫栗的身子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他靠在石頭上,失神的看著天空,講述起了以前生活的種種,講述著自己的妻兒父母,講述著自己變成‘狗’的經曆。
柳玉京見他那般,也知道他壓抑了太久太久,也遭受了太多太多苦楚,現在迫切需要一個人聽眾。
所以他並未插話,隻靜靜地聽著。
饒是他做足了心理準備,聽得個中緣由後也為這位老兄的經曆感到揪心。
俞誌行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柳玉京歎了口氣,隨即又問及了他身上妖氣之事,但俞誌行卻隻茫然的搖了搖頭,顯然不明白他所言的‘妖氣’是什麼東西……
據其所言,兩部爭鬥時,犬籠部的那些獵狗被他們的堂仙施了術法,變的癲狂無比,甚至多有食人之舉。
而他被咬的遍體鱗傷,按理來說,光是生疾得病那關就不是人能扛過去的。
可俞誌行不僅生生扛過去了,沒死,後來還又與那些狗整日生活在了一起。
甚至他還漸漸地聽懂了那些狗叫是何意。
或許,他身上的妖氣就是與此有關?
柳玉京眉頭微蹙的似是有了幾分猜測,問道:“犬籠部既贏了戰爭,那犬籠部的堂仙呢,你在他們部落多日,可曾聽說過他部堂仙的消息?”
“……”
俞誌行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隻道:“據那些狗說,他們部的堂仙自與我部堂仙一戰後就沒有再顯聖過了,估計還在養傷?”
“……”
柳玉京微微頷首…
就這樣,兩個有妖氣的人聊了許久。
隻是這次是柳玉京在說,而俞誌行在聽,聽他說山野妖精的事,聽他說人與妖的區彆,聽他說許多許多。
俞誌行默然不語。
他知道自己無論是身軀還是心性都有了變化,但卻一直不知道那種變化意味著什麼。
現在他知道了——似乎是自己要變成妖邪了?
他神情有些恍惚,又想到自己近來所受的種種苦楚,他隻覺得自己無論是身子,還是腦子,都快扭曲成了一團。
那種感覺很怪異,也很痛苦。
柳玉京見過妖化形成人的,畢竟他自己就是,卻還是第一次見人往妖變的……
特彆是俞誌行身上的那股妖氣好似已經融入血脈,深入骨髓了,他也不知如何幫其祛除那股妖氣,故而隻能以話術引導他,讓他知道人妖之彆。
也不知是福是禍……
柳玉京悵然的歎了口氣,問道:“今後有何打算?”
“我想再看一眼妻兒……”
俞誌行失神的看著天際,伸手顫顫巍巍的似是在撫摸著什麼人,呢喃道:“然後去山外看看,或者找個地方躲起來。”
“……”
柳玉京沉吟了一會兒,提議道:“其實你也可以和我走。”
“……”